種芽賢者將種子放置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他年老體衰,動作遲緩,麥肯卻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在一旁耐心的等候。
那顆碩大的種子自動鉆入土壤當(dāng)中,并伴隨著白色粉末的滲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嫩芽,急劇生長起來。
短短一分鐘后,種子已經(jīng)長成了一株一人多高的植物。這植物的莖有碗口粗細(xì),兩邊的葉子盤旋向上,葉脈上隱隱有藍(lán)色紋路,莖的盡頭是一排管道形狀的花苞?;òS之緩緩展開,形成一排長號模樣的花朵。
花朵一一綻放后,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接著居然傳出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偉大的神圣教派麥肯閣下,我是自然議會的大長老歐甘,代表自然議會十三名長老向你表達(dá)誠懇的問候。今日接到格雅長老的弟子種芽傳來的重要訊息,有一位迷失在翡翠叢林之外多年的小家伙,有幸得到古神啟迪得以找回自我。如今聽說他在蘭迪爾大神殿,希望閣下能讓種芽將其安然帶回,你將獲得自然議會的古老友誼。自然議會是德魯伊的家園,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流失在外的兄弟姐妹,這是七百三十八名德魯伊信徒的最大心愿。此致敬禮!”
這是一段留言,赫然是自然議會剛剛傳來的信息,里面表達(dá)的內(nèi)容簡單直接,并隱隱帶有一絲威脅性。
留言播放完畢,那株詭異的植物迅速凋零,很快便融入泥土當(dāng)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周圍氣氛陷入死寂,所有聽到留言的人的目光都放在紅衣主教麥肯身上,想知道這位據(jù)傳說活了足有四百多年的紅衣主教大人會如何抉擇。
麥肯陷入苦思當(dāng)中,他內(nèi)心很糾結(jié)。麥肯不是糾結(jié)是否放了文奇,而是糾結(jié)當(dāng)眾拒絕自然議會后如何得到更大的收益。
其實當(dāng)留言當(dāng)眾放出的時候,麥肯已經(jīng)沒有回旋余地了。作為神圣教派中僅次于牧首的紅衣主教之一,不管是教派的尊嚴(yán),還是他的臉面,都不可能答應(yīng)自然議會的要求!不然事情傳出去,那些愚蠢的民眾肯定以為神圣教派怕了自然議會。
麥肯知道文奇并未偷竊,所謂偷竊不過是個借口而已。但此事已經(jīng)和無足輕重的文奇沒什么關(guān)系了,事態(tài)已經(jīng)上升到兩大教派,九大職業(yè)之間的臉面之爭。所以文奇今日不管誰來求情,誰來阻擋,麥肯都要將其留下,哪怕明天釋放今天也必須拿下。
自然議會對于普通勢力來說確實是一個古老而強大的組織,但對于大陸最大的教派——神圣教派來說,麥肯不會將其要求擺在第一位。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友誼和感情都是次要的,利益和臉面比天大。
麥肯在心里對種芽賢者的評價很低。種芽賢者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地點錯誤的時間做了一件錯誤之極的事情,他讓麥肯沒有退路,只能拒絕。由此可見,種芽賢者是個徹徹底底的菜鳥。
就連一旁冷眼旁觀的文奇都有些腹誹。在他看來,明明種芽賢者占據(jù)了道義,若是手段圓滑些,應(yīng)該很容易讓今天的事情變得圓滿??上ХN芽賢者使出的手段居然是威逼,文奇只能期盼那個紅衣主教寬宏大量,心有天地。
“麥肯大人,我是否可以帶文奇離開這里?!狈N芽賢者見麥肯久久不說話,心中焦急,不由問道。
“離開?誰讓你離開的?”既然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麥肯不再猶豫道。
種芽賢者臉色一變,仿佛如墜冰窟。他沒想到麥肯面對自然議會的請求居然悍然拒絕。作為一個從小就在自然議會長大的精靈,他心中有著對自然議會盲目的崇拜之情。他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會拒絕自然議會的友誼。
種芽賢者感同身受,認(rèn)為自己的尊嚴(yán)被踐踏。他勃然大怒,卻好在還知道對方地位比他高得多,不得不忍氣吞聲地說道:“大人請慎重考慮,這是七百三十八名德魯伊的集體請求!”
一旁的文奇實在無法忍受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種芽賢者雖然年紀(jì)一大把,實力強橫,卻在人情世故上和一個純種精靈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天生的高傲自大,看不起其他種族,這是隱藏在骨髓中的劣根性,無法避免。
文奇還想活下去,卻越聽越覺得自己有可能被麥肯當(dāng)場斃掉。一個偷竊罪最后得到死刑的懲罰,這虧吃得太大了。文奇不干了,他要自救,便直接插嘴道:“種芽賢者,麥肯大人只是想先將我扣押,明日之后就釋放了,沒必要……”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今天拼了老命我也要帶走你!“種芽賢者打斷文奇的話。
文奇臉色苦的要滴出水來。
麥肯已經(jīng)不耐煩了,面無表情地道:“相信我,你再有十條命都救不了他!”
話說完,何塞等一眾圣騎士皆都抽出了武器,虎視眈眈地盯著種芽賢者。
遠(yuǎn)處其他職業(yè)組織這時候無人敢冒頭,但至于他們心里到底偏向哪邊多一點,那就沒人知曉了。
麥肯示意何塞等人退下。他再次伸出食指,朝種芽賢者點去。
種芽賢者渾身燃起道道綠芒,無數(shù)藤蔓附在他背上飛舞著抽打著,保護(hù)著他的軀體。種芽賢者揮舞著瘤木法杖,吟唱著晦澀的音節(jié),大量奧術(shù)能量開始在他周圍聚集。
種芽賢者的行為在麥肯看來無異于揮舞著玩具的稚子,毫無威脅。他探出的食指中心誕生了一點點微弱的圣光,卻隱隱不發(fā)。
麥肯嘆了口氣,終究不想將事情做絕。他說道:“最后的機(jī)會,是臣服還是毀滅?”
種芽賢者知道自己與對方境界差距太大,只能主動攻擊。種芽賢者用一記“星墜術(shù)”選擇了答案。
一道流星從天而降,砸在麥肯身上,麥肯的衣角都不曾泛起皺痕。
“起碼相差三階!”種芽賢者絕望的看著對方食指中的那絲圣光彈射出來,在空中膨脹變長,化作一根圣光長矛刺向自己。
“轟”地一聲巨響,整個大地都在顫抖,方圓二十碼內(nèi)的石頭皆都碎裂,漫天飛舞的都是種芽賢者體表的藤蔓斷枝。
“死了嗎?”文奇心中猛然揪了一下。雖然種芽賢者在他看來有著精靈迂腐的高傲古板自大,但不管如何,他都是為了救自己挺身而出的。
塵埃落去,種芽賢者仰躺在地,那根圣光長矛恰巧點在他的額頭處。此刻種芽賢者看似滿身血跡十分凄慘,實際上只是被自己斷裂的藤蔓割傷的。
“最后一次機(jī)會,臣服還是毀滅?”麥肯淡淡問道。
種芽賢者擦拭掉嘴角的鮮血,硬頂著那根長矛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攤開手掌,將掌心的一塊牌子高高舉起,眼光里充滿著譏諷。
那塊巴掌大的牌子做工粗糙,黑底正面刻印著的一把銀色小箭,看似極為普通。
然而見到這塊牌子的瞬間,麥肯臉色劇變,渾身哆嗦了起來,仿佛見了鬼一般,更猶如老鼠見到了貓。
麥肯身影閃爍,瞬間出現(xiàn)在種芽賢者的面前,卻沒有下手搶過牌子。他小心翼翼地彎著腰,不顧儀態(tài)的仔細(xì)盯著牌子,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看清楚了?”種芽賢者嘶啞的聲音傳來。
麥肯踉蹌后退,臉色連續(xù)數(shù)變,茫然望天,喃喃自語:“祈愿令,女王祈愿令!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存在……”
片刻后,麥肯長嘆一聲,對種芽賢者道:“一個半精靈而已,自然議會好大的手筆!呵呵,代我給歐甘大長老表達(dá)問候,蘭迪爾大神殿與自然議會友誼長存!”
麥肯的話看似平淡,然而平靜之下簡直像是隱藏著一座炸藥庫。麥肯接著大喝一聲:“種芽賢者乃我蘭迪爾的貴賓,恭送下山!”
說完,麥肯轉(zhuǎn)身離開,眨眼間消失在人們視線當(dāng)中,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吃瓜群眾。
大家心里對種芽賢者掏出的牌子好奇不已,有那些個傳承古老之人似乎隱隱有了答案,但也沒膽隨意吐露。那個牌子若真是如猜測所想,恐怕這個大陸估計沒人敢招惹種芽賢者。
種芽賢者牽著文奇的手緩緩朝外走去,神圣教派的人目送離開。眾人議論紛紛,卻也不敢大聲討論,氣氛又壓抑又古怪。
臨下山之際,文奇頻頻回頭,與希爾莫斯莉揮手告別。希爾莫斯莉臉色復(fù)雜,跟身邊的姐姐說了幾句后,猛然掙脫姐姐的手,朝文奇奔跑了過去。
文奇停下了腳步。希爾莫斯莉跑到文奇身前,掏出一個小鳥造型的項鏈,說道:“以后你來烏萊特,用這個聯(lián)系我!你是好人,不要忘了我哦?!闭f完轉(zhuǎn)身就蹦蹦跳跳的去找普蘭妮卡了。
文奇好笑的緊緊捏著那枚項鏈,突然抬頭喊道:“下次打架你不會贏得!”說完,他帶著一臉微笑轉(zhuǎn)身離去。
隨著種芽賢者和文奇的離去,其他人不由感覺意興闌珊。
麥肯剛剛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原本他親自鑒定天資之事似乎就這么虎頭蛇尾了。
何塞帶著剩余的人默默離開,此地又變得熱鬧起來。職業(yè)組織的人開始招攬,希爾莫斯莉和普蘭妮卡趁機(jī)溜走,有幸逃過一劫。
麥肯回到自己的居所內(nèi),站在一面古老的銅鏡前,久久不語。那道令牌給他的刺激太大,讓他不由回憶起一段悠久古老,不堪回首的往事。
“女王祈愿令重現(xiàn)大陸,未來看不清?。←溈?,你做的很對,不過有沒有想過自然議會為何如此看重那個小家伙?”那面銅鏡居然說話了,聲音是如此的衰老嘶啞。
麥肯的神色有些落寞悲傷,良久才恭聲問道:“冕下,你是說……”
敢于直呼其名,能夠被紅衣主教如此恭敬對待的人身份不言而喻,只有當(dāng)今神圣教派的牧首圣·康納了。
“好好查一下吧,我對不惜動用祈愿令也要帶走的那個小家伙很感興趣?!?p> “是。”
…………
“那令牌是亡靈女王,唯一活著的大陸英雄尤娜的祈愿令?持有者一旦使用會發(fā)出尤娜的一道攻擊,并定位仇人?一次性的吧?真神奇……”文奇在路上與種芽賢者邊走邊聊,對那祈愿令驚嘆道。
兩人此時早已喬裝打扮離開了迪米卡納城。為防止神圣教派出爾反爾,他們連夜進(jìn)入了彎角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