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貧窮的味道

　　半年前，Purple charm酒吧因為市場定位錯誤以及老板資金流出現(xiàn)問題，經(jīng)營陷入困難。

　　雖然憑借文藝風(fēng)的裝潢，干凈清爽的環(huán)境，贏得了大學(xué)生們的喜愛。

　　同時由于冠名贊助的學(xué)?；顒哟螳@成功，新開業(yè)的Purple charm酒吧在第一個月門庭若市，忙碌起來甚至都需要排隊入場。

　　然而好景不長，將消費主體定位為學(xué)生，推出“誰都能喝得起一杯酒”的活動，雖然在開始時大獲成功。

　　但由于學(xué)生總體消費能力較成年人弱，加上正式入學(xué)后，學(xué)生們有繁重的學(xué)業(yè)，令人眼花繚亂的社團(tuán)活動，禁止酒后入校園的校紀(jì)校規(guī)，以及不容許外宿晚歸的硬性規(guī)定。

　　從第三個月開始，酒吧的收入就只能夠發(fā)員工工資，連一些名貴的酒類都不夠購買了。

　　由于其他產(chǎn)業(yè)出了問題，為緩解資金壓力，酒吧老板停止了燒錢賺人氣的前期投入，轉(zhuǎn)手將這個燙手山芋低價轉(zhuǎn)讓了出去。

　　接手Purple charm酒吧的，正是孫新云與他的朋友們。

　　年輕氣盛的他們，瞧不起原來老板燒錢賺人氣，打響名頭做好品牌，以后細(xì)水長流的做法。

　　他們東拼西湊了一筆錢，將原本文藝清新的靜吧，魔改成為妖艷媚俗的夜店。

　　同時為了吸引荷爾蒙上頭的人，孫新云他們找到了史具盛，希望他能繼續(xù)介紹廉價但美麗的女。大學(xué)生過來兼職。

　　雖然這些廉價勞動力確實為夜店省了一筆錢，Purple charm酒吧因為美麗的女孩恢復(fù)了一定的人氣。

　　但毫無下限的孫新云，希望從這些廉價勞動力身上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或者開發(fā)更多昂貴的收費項目。

　　短暫的思考之后，孫新云將他的魔爪伸向了兼職的女大。學(xué)生。

　　“你明知道孫新云他不懷好意，為什么還要把你的同學(xué)、學(xué)妹、學(xué)姐都推入那個火坑？！”

　　半年的時間，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慘遭孫新云和史具盛他們魔爪的殘害，多少絕望的女孩只能無聲的痛哭。

　　“還能為什么？他給的錢太多了呀！”

　　交代了一切的史具盛反而不再害怕，像是放下心中重?fù)?dān)一樣，痛痛快快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按照他們給的容貌評分標(biāo)準(zhǔn)，只要介紹了及格線之上的女生去兼職就有錢可以拿，特別美麗的女生還有額外獎勵?！?p>　　“我想那些兼職的女生和我一樣吧，如果不是為了錢，師范學(xué)院的人誰還會去那里工作呢？”

　　“你到底是怎么找上她們的？為什么她們會愿意的去那種混亂的夜店兼職？”

　　李思霽想不明白，明明這些學(xué)生有著光明的前途，考入師范學(xué)院的她們，再不濟(jì)都可以去做家教或者夜托，為什么要為了更高的工資，冒險去那種地方呢？

　　“……氣味吧?！?p>　　史具盛抬起頭，眼神復(fù)雜的看著面前的二人。

　　明明自己也穿著那些名貴的衣服，金貴的球鞋，用的都是以前從不敢想象的清潔用品。

　　但那股仿佛與生俱來的氣味，卻時時刻刻纏繞著他，讓他無時無刻不想起自己以前的貧困生活。

　　那種連吃了一個童年的素面，從頭頂?shù)侥_底都是透心涼的生面團(tuán)味；那種只能搶著志愿者送來的舊衣服，穿在身上揮之不去的灰塵味；那種磚土矮房內(nèi)，隨著漏雨而飄散的青苔味。

　　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學(xué)習(xí)考上大學(xué)，努力兼職賺取生活費，研究時尚試圖穿的周圍人一樣，但總會有人在靠近他時，問。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就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怪味？”

　　就像自己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驅(qū)散那股味道一樣。

　　即使那些人把自己包裝成花朵，但很少有人能把自己雜草的味道也變成花香。

　　無論是突如其來的災(zāi)禍打破了他們的偽裝，還是為了購買更多的香料掩蓋自己的味道。

　　和史具盛身上味道相似的人，在面對高報酬，高利。貸，甚至是需要出賣身體隱私的貸?？顣r，總會為了看似可能實現(xiàn)的夢想，透支自己的未來。

　　無論是不承認(rèn)自己的平庸，盲目投資自己，還是不愿背負(fù)沉重恩情，試圖一次性償還債務(wù)。

　　甚至是那些被花花世界遮蓋雙眼，看不清自己的能力，以為短時間之后就能一夜暴富的人。

　　史具盛總能夠在人群中快速地找到她們，正常的以高時薪為誘餌，或是直接誘騙她們辦理孫新云的小額貸款。

　　在美麗的少女陷入套路貸后，協(xié)助孫新云等人，一步一步使少女們欠下更多。

　　在她們走投無路時，唆使她們出賣自己唯一剩下的東西，榨取她們最后的價值，以換取孫新云給的高額報酬。

　　“哪有什么味道？同樣是人，哪里會有什么不同？”

　　一個是從小就成長在大宅中，從不用擔(dān)心衣食住行的大小姐，一個是小時候得到祖母資助后，從此衣食不愁的普通人。

　　兩個人從未深刻體會到生活困頓的感覺，更別提理解他所說貧窮的味道。

　　“為什么你要做這種事情？你都能住在這種高檔住宅里了，為什么還要為了那點酬勞欺騙他人？”

　　無法理解史具盛復(fù)雜的眼神，但他至少承認(rèn)了誘。騙少女的事實。

　　但為什么，能住在這種高檔小區(qū)，家中囤積了大量奢侈品的他，需要做這種事。

　　“為什么？很簡單，我窮怕了。”

　　“我害怕再回到以前，那個磚土堆砌出來的，會漏風(fēng)漏雨的危房；害怕那個除了生活必需品外再無它物的老家；更害怕那些資助我上學(xué)的好心人，那些恩情壓的我喘不過氣！”

　　“在幫孫新云他們做事之前，我每年都要回去感恩那些好心人，每次只能穿這些干凈的舊衣服。”

　　自暴自棄的史具盛抓起地上的舊衣服，與其說是在為自己自己辯解，不如說是在釋放埋藏在心底的壓力。

　　“衣服可以不干凈，但絕不能看起里太新、太貴，因為這不符合人們對我的期望?！?p>　　“我也只是一個青春期的孩子啊，連買件新衣服都要小心翼翼，在學(xué)校、村里只能活得那樣卑微。”

　　“高中時的同學(xué)都是我的恩人，街上遇見的每個人我都要笑著打招呼，因為沒有他們，父母雙亡的我甚至都活不下去，更不用說在他們的資助下上了大學(xué)?！?p>　　“太難了，要還清他們的恩情，實在是太難了；要掩蓋自己身上的味道，太難了；要體面的活下去，太難了。”

　　無數(shù)個捐款儀式后的深夜，他都徹夜難眠。

　　不是因為感激，而是因為背負(fù)的恩情太重，重到讓他無法喘息，重到失去繼續(xù)前進(jìn)的信心。

　　于是他選擇了逃避，借口學(xué)業(yè)繁忙不再回村，同時在學(xué)校里努力扮演好三好學(xué)生的形象，積極參加學(xué)?；顒樱屪约好Φ?jīng)]時間回想起自己的過去。

　　當(dāng)孫新云等人以高額回報作為誘，惑后，史具盛為了裝飾自己，為了麻醉自己，為了積攢回報恩人的資本，勤勤懇懇地做起了類似人牙子的工作。

　　用充滿罪惡的金錢麻痹著自己，用從前不敢想象的奢侈品遮住自己的眼睛，才能不要去看那些被誘騙簽下套路貸，利滾利之后無力償還，只能任人魚肉的可悲少女。

　　“無論什么借口，都不能掩蓋你們誘騙無辜少女欠下高額貸款，并以此為威脅，在強(qiáng)迫或下/藥拍攝不良視頻后，放到網(wǎng)上進(jìn)行虛擬貨幣交易的犯罪事實?！?p>　　看著穿著時尚考究的史具盛癱坐在舊衣服堆中吶喊，因為同情那些被迫失。足的少女而滿心憤怒的秦緣，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蹲在史具盛面前，心平氣和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現(xiàn)在有一名少女因為你們的傷害危在旦夕，為了救她必須要阻止視頻的上傳。如果你還有一絲良心的話，告訴我，孫新云他們在哪里？”

　　“……Purple charm夜店生意火爆后，孫新云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平時沒人知道他會在哪里。”

　　“但每個月月初的第一個星期五，他一定會出現(xiàn)在酒吧二樓包廂，一邊視察工作，一邊物色新的目標(biāo)?！?p>　　秦緣平靜的眸子里似乎充滿了令人寧靜的力量，平靜下來的史具盛看著秦緣，緩緩說出孫新云的下落。

　　“周五？不就是今天嗎？”

　　“是的，就是今天晚上。”

　　“他一定會出現(xiàn)在夜店二樓的包廂里，像帝王一樣隨機(jī)挑選一名漂亮的女孩子，用他那瓶神奇的香水迷倒她，再拍攝不良視頻?！?p>　　“或者直接將一名欠下債務(wù)的女孩帶進(jìn)包廂，以將債務(wù)問題暴露給她身邊所有人為威脅，強(qiáng)迫拍下她的視頻，上傳到網(wǎng)上。”

　　秦緣連忙查找起Purple charm的位置，同時預(yù)定一輛網(wǎng)約車。

　　“時間不早了，夜店就要開門了，你們能救下那個無辜的女孩嗎？”

　　“那還用說嗎，你以為我們是你啊?！?p>　　李思霽與站起身的秦緣不屑地跨過舊衣堆，無論房子內(nèi)的裝飾多么華麗，現(xiàn)在看來都充滿了犯罪的污穢。

　　“我們一定會消滅孫興云勢力，不僅是醫(yī)院里的受害者，夜店里的所有受害者，我們都會去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