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一層除了前臺,還有小型的清吧。兩三個客人正在舉杯喝酒,看到我們一行人進入,大家都紛紛看過來。查理帶著我們走向前臺,科諾和杰奎琳坐在清吧的沙發(fā)上,前臺是一位穿著燕尾服的高大男孩,金發(fā)碧眼,面色蒼白,臉上說不出的冷峻。
查理:“你好啊,杰克?!?p> 那位叫杰克的前臺對著查理點了點頭,杰克:“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這次帶了很多朋友啊?!苯芸擞醚凵裆舷麓蛄课遥皷|方女孩,真新鮮?!?p> 杰克露出一口大白牙,此刻我像是菜園子里沾著露水的蒼翠大白菜,杰克則迫不及待的想往梆子上咬上一口。
東方女孩,這偏遠的鎮(zhèn)子估計也有不少的亞洲游客,而杰克的眼神,像是看動物園里跳草裙舞的大猩猩,我迎著杰克的眼神堅定的看過去,想告訴他這個東方女孩可不好惹。
笑意在杰克的眼睛里盛開了,他專注的看著我說道:“你真漂亮,眼睛里好似有星星?!?p> 我窘迫的低下頭,沒意識到杰克會對我說出這種話,長到二十三歲,頭一次見到這么認(rèn)真且嚴(yán)肅夸我漂亮的男士,當(dāng)然,他可能說的是假話。
“孩子們,請把護照給我好嗎?”杰克對著我們四個人紳士的要求道。
孩子們,這個杰克雖然穿著老式滑稽的燕尾服,但是肯定年紀(jì)沒有超過二十歲,我不由的笑出聲。杰克疑惑的看著我,他說:“怎么?我的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我趕緊拿出護照遞給杰克,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只是你說孩子們,但是我比你大很多。”
我肯定比你大很多,杰克看我的眼神更加奇怪了,他翻開我的護照首頁,他說:“二十三歲,”然后吊兒郎當(dāng)看著我,“嚴(yán)格來說,我比你大。”
是嗎?
他把護照快速的遞給我,然后拿起筆,在一本厚重的登記薄上記下了我的護照信息,一筆一畫,他的字體的確看著比他本人成熟很多,他的手邊是一臺最新的蘋果的電腦,21世紀(jì)了,為什么不用電腦登機入住了,真奇怪。杰克把護照還給我們,從右手的柜子里拿出鑰匙和幾張寫有房間號的卡片一一遞給我們。
那把金色的鑰匙沉甸甸的,麥杰興奮的將鑰匙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不可置信的看著杰克,麥杰興奮的問道:“這是真金嗎?”
杰克:“是的,先生?!?p> 麥杰拿著房卡和鑰匙在手里不停的轉(zhuǎn)動,偷偷的將查理和我叫去了一邊。麥杰不安的看著查理說道:“哥們,這個地方消費是不是太高端了,而且真詭異,什么酒店會用金子做鑰匙?你確定我們能住得起嗎?尤其是朱迪,她只想找一個物美價廉的旅館等到開學(xué)?”
我十分感謝麥杰替我說出了心底的擔(dān)憂,我可不想把我的全部身家花在這座古老的酒店里,然后光著屁股去學(xué)校報道。
查理認(rèn)真的看著我說:“你放心,朱迪。我敢給你打保票,你不會在英國找到比這兒更有性價比的酒店了?!?p>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查理,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查理,你清醒一點好嗎?我看起來像是富裕到能住得起這種奢華,復(fù)古,鑲金條的古堡的人嗎?我看向還癱在沙發(fā)上的杰奎琳,突然想起來時一路的顛簸,如果這個時候再讓我體驗一遍下山,我寧愿死在這座古堡里。
我說:“那好吧,我們先住上一晚,天快黑了,這個時候下山太不安全了?!?p> 麥杰看我松了口,只得重新回到前臺,杰克笑著問道:“怎么樣?朱迪小姐,需要找人給您把行李送回房間嗎?”
需要給小費嗎?我的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念頭,我說:“不用了,謝謝您,杰克。我想,我和我的朋友不需要用金鑰匙開的房間,你這兒有用銅鑰匙或者鐵鑰匙開的房間嗎?”
杰克看著我,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吧,我知道,我很窮,盡情的嘲笑我吧,就算如此,我也不要為了所謂的一時虛榮,餓幾個月的肚子。
杰克突然正色道:“朱迪小姐,麥杰先生。你們是查理的朋友,也就是我們酒店的會員,加上這是淡季,所以現(xiàn)在的住宿費一天是一塊錢,另外我們酒店所有的鑰匙都是金的,如果您還是堅持要銅或者鐵鑰匙,我會立馬安排人去給您重新配一把?!?p> 我的耳邊響起了麥杰的聲音:“真的嗎?一天一塊錢,天啦,這簡直就是白住。”的確是白住,這個價錢簡直就是天下掉餡餅,我想起了幾年前我二姨參加的港澳零元團,這其中是不是有隱形消費,不過我再次看向這座古堡,否定了我的想法,擁有這么豪華房產(chǎn)的主人,應(yīng)該不會做出這么小家子氣的事情。
拿到鑰匙的我們開始去找自己的房間,我和科諾一起將杰奎琳扶去二樓,查理和麥杰被安排在了一層右側(cè)的客房。酒店一共有五層,層與層之間高度巨大。
從一樓走向二層,對杰奎琳來說,也許也是一種酷刑。幸好階梯上都鋪上了柔軟的天鵝絨,人走在上面,像踩在松軟的棉花糖上。墻上貼滿了畫作,雖然看不懂這些奇奇怪怪的內(nèi)容,它們莫名卻和酒店契合,也許是它們有相同的黯淡色彩,或者是乍一看上古誕荒敗,但是又有一種厚重的歷史感,壓的人的內(nèi)心充斥著崇高的敬意,古堡的主人眼光不錯。杰奎琳的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她的呼吸開始順暢。
杰奎琳說:“酒店的空氣真好聞,我的惡心感好像漸漸消失了,你們有聞到嗎?”
被杰奎琳提醒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那不是香水也不是水果的味道,我看向一層巨大的壁爐,爐子里燃燒著熊熊大火,木材好像是月桂樹和檀香木,烏木枝。
科諾大口呼吸一口氣,科諾:“好奇怪,像是中藥材的味道。”
我說:“嗯,有點檀香的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和我外婆點的焚香的味道有點類似。”或者更高級一些。
科諾贊同的點點頭,他說:“沒錯,這味道讓我心情都平靜下來了?!笨浦Z又大口的呼吸了一下,露出滿意的表情。
二層沒有一樓明亮,昏暗的樓道里面只有幾盞復(fù)古的蠟燭燈,有的角落稍稍明亮些,巨頂客廳上水晶大吊燈的光束,斑駁的灑在地上,像小精靈一樣,在二樓的角角落落逃竄。
杰奎琳和科諾的房間靠西邊的第三個,科諾拿出鑰匙打開了那扇厚重雕花的大門。房間里一片昏暗,我扶著杰奎琳,讓她躺下??浦Z前去拉開窗簾,卻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天色漸黑,房間里看著一片昏糜。杰奎琳躺在潔白的床墊上,蓋著白色的天鵝絨被,襯得她原本凹陷的臉頰更無血色。
明天一大早,我就要離開,從進到這家古堡起,我的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揪住,不安和擔(dān)憂,使我千頭萬緒。甚至想到了臨來歐洲前,表妹給我講的那個恐怖故事,歐洲黑手黨,專門抓出門在外的亞洲留學(xué)生,然后割掉他們的器官,賣給富翁大佬。
“嘿,朱迪,你在想什么呢?”科諾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拿起了一瓶紅酒,他興奮的說道:“客廳有個酒柜,里面擺滿了拉菲和皮黑諾葡萄酒,那些酒都是極品,外頭很難買到的。但是你知道嗎?酒柜上面竟然寫著免費供應(yīng),我的天啦,我簡直就是走到寶了?!?p> 我原本想將那個小恐怖故事告訴科諾,想提醒他這許是黑手黨給他下的套,迷暈他,在把他抓走。但是還沒等我開口,科諾就灌下了一大口,我看到他心滿意足的笑容,決定還是不要嚇唬他了。我說:“那真的是走到寶了。你慢慢喝,照顧好杰奎琳。我先走了,等會晚餐見。”
科諾忙著品酒,送我到了門口,看著沉醉于酒精的科諾,著實擔(dān)心杰奎琳的前景。
科諾重重的關(guān)上那扇門,悶沉的聲響一直傳到走廊的最盡頭,光線又暗了一些。
我掏出口袋里那張精致的手寫房卡,2207號,大約過了五分鐘,我才找到這間位于北端最末尾的房間,行李早已被整整齊齊的碼在門口。打開房門,是一個大開間,進門就是雕花的木鞋柜和小走道,左手邊擺著高腳床,右手邊是一個小型的客廳,有小圓桌和編織沙發(fā)。我只在英國老電影里看過這種布局,放下行李箱,走向窗戶,拉開淡藍色碎花的窗簾,就能看到酒店后山的那片高大的樹木叢,放眼眺望過去,盡頭就是樹木的頂尖。
往下看,是酒店的后院,院子里擺著白色的長桌和椅子,裝飾著鮮花和樂器,這里應(yīng)該是酒店開派對的地方。
打開窗戶,把屋外清冷新鮮的空氣換進房間之后,我開始整理行李,說是整理,其實就是把箱子和背包塞進柜子里,卻只占了柜子十分之一的位置,我第一次感覺這個箱子小的可憐,想把東西全部拿出來,把柜子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說不定還能讓內(nèi)心充實起來。
坐在床邊思考了一會,我立馬放棄了這個愚蠢的主意,因為明天一早就要離開,還得收拾第二遍,實在太麻煩了。
一陣?yán)滹L(fēng)灌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蜷縮的身體又去把窗子關(guān)上。回來躺到床上,想讓身子暖和點,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是濕的,褲腳和上衣都沾染了露水,我拿出梳子,想理清頭發(fā),轉(zhuǎn)悠了整個房間也沒有發(fā)現(xiàn)鏡子。
也許在浴室,那就干脆帶上換洗的衣服,洗個熱水澡吧。浴室果然也沒讓我失望,金燦燦的洗手池,臺面上鋪滿了瑪瑙石,旁邊是日本進口的全自動馬桶,開放式的淋浴蓬頭,還有象牙白的浴缸,唯一的缺點是鏡子真的小的可憐,只能照到我的臉。等我離開的時候,我一定要寫一封建議書給酒店老板,把浴室鏡子旁邊的那副玫瑰水彩畫移走,在加一塊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