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炎赤凌將瓏衣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一番,怎么也看不出哪怕一丁點大伯的影子。
他半信半疑的看看鸞羽,好似在等待妖王怎么說。
“看本王作什么,還不快叫聲姐姐?看把這丫頭急的。”鸞羽向前探了探身子,轉睛盯著一旁急切又興奮的瓏衣。
“不好意思,我從未聽說過大伯有個女兒。”
瓏衣略微覺得尷尬,她也確實找不出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確鑿依據(jù),好讓炎赤凌坦然接受。
“這說來話長了,眼下也不是閑聊的時候,等有機會細細與你說,簡而言之,就是這副身軀不是我的,而是人界的一個普通女子的?!?p> 炎赤凌還是叫不出口,這忽然送上來的姐姐,他可沒做好心理準備相認:“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復命了?!?p> “誒你——”
鸞羽打斷瓏衣的不依不饒,問道:“你來仙界作什么?”
“替魔王送血?!?p> “哦?”
炎赤凌苦笑一聲:“嗯,不瞞鸞羽哥說,我已同我阿爹一樣,被迫與涯狩簽了奴契,如今是魔王不折不扣的走狗了?!?p> 鸞羽:“竟有此事……”
“涯狩每個月都會命我來仙界送血,在奴役我之前,定是送過很多次了,也不清楚這暴君與仙界暗地里在做什么勾當?!?p> 炎赤凌將兩種魔血的來源與份量向鸞羽細細道來,而后便內心十分復雜的看了眼瓏衣,匆匆離開了仙界。
遠在百濮原始密林中的萬卉都內,花綺子終于如愿以償,透過回音鏡的影像,知曉了瓏衣的真實身份。
“原來如此,真是令我驚訝不已啊……”
萬萬沒想到,這再尋常不過的肉身里,竟然藏著當年轟動神仙妖魔四界的亂世遺孤。怪不得,怪不得帝君如此護著她,把她帶到他的林溪宮,住在那象征妖后的嬌熙殿百般呵護,我竟是小瞧她了。
“百合,此等驚天動地的消息,怎可繼續(xù)縱容她遮天蔽日,我想你知道該怎么辦。”
“是,花姬。屬下這就命萱萱將此消息昭告仙界?!?p> “哼,我倒要看看,若神仙兩界知曉,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死灰復燃,要如何對付這個瞞天過海的孽種。”
……………
看著炎赤凌離去的背影,瓏衣將在弟弟那里吃到的閉門羹一股腦宣泄在鸞羽身上。
“你方才為何要制止我?若不是你非但不幫忙,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冷眼旁觀,他也不至于對我這般冷漠!”
“呦,嘖嘖嘖,本王是你的出氣筒么?”
鸞羽訕笑一聲,將手里彩扇收攏,輕輕敲了下瓏衣的腦袋:“你先照照鏡子,好好端詳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別說他了,連本王都不愿相信?!?p> “你——”瓏衣漲紅著惱羞成怒的小臉,抬手指向鸞羽筆挺的俊鼻,可不成想,被這成天捉弄她的傻鳥揚扇擋了回去。
“你什么你,趕緊走吧,正事要緊。”
把守象游塔的仙衛(wèi)已經認識了瓏衣,他們簡捷的查看了懸在瓏衣腰間的掛飾,便擺手示意,讓她進塔。
艾青已教過瓏衣應當如何使用縱向云梯,她四下環(huán)顧,不見艾青的身影,心想著許是隱身偷著睡懶覺去了。
于是她輕手輕腳的來到天字屋,停留片刻,見無事,便將腰上的掛牌插進了天子屋木墻上的凹槽里。
隨后屋子封閉起來,周圍布滿了白色的霧氣,瓏衣小聲對身邊她看不見的鸞羽說道:“萬一上面有人怎么辦?我還不會隱身。”
“方才進到這云梯里,本王便已將你身形隱了去。待會兒你一定要跟緊我,切莫亂來。”
瓏衣還在納悶,云梯打開,眼前竟真的出現(xiàn)了鸞羽大搖大擺地身姿,她趕忙躡腳跟上。
視線越過白霧,跳過擋在面前的妖王,瓏衣只覺眼眸豁然開朗。
這天字屋相比較玄字屋要空曠許多,沒有整齊排列的高挺筆直的書架,也沒有將四周墻壁堵得嚴嚴實實的書籍竹簡。
寬敞的屋子中間,立著一個巨大的圓球體的仙界儀器,球體不停的順著一個方向緩慢地原地轉動,周圍縈繞著數(shù)個交錯的光圈,光圈上又有無數(shù)個大小形狀不一的物體,沿著光圈的軌道轉動。
除此之外,屋子的上半空懸浮著數(shù)不清的發(fā)光錦囊,赤橙黃綠藍靛六種顏色的錦囊打亂交織著,形成了這間天字屋的五彩星光。
瓏衣跟隨鸞羽,將這天字屋前前后后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兩名年歲較長的仙官在此工作。
一位眼睛上戴著十分稀罕的透明琉璃鏡,正在中間儀器前觀察那轉動的球體,時不時的執(zhí)筆記錄。
另一位正雙臂隔空揮舞,將一卷寫滿文字的長條宣紙輸送到半空中那枚發(fā)著藍光的袖珍錦囊之中。
若我沒猜錯,我想找的答案,一定也在這群錦囊中……
瓏衣抬起頭來,認真的將每個錦囊細細打量,卻一陣暈頭轉向,實在搞不清究竟哪個枚是她要找的。
鸞羽用意念向她傳來話語:“你想要的真相,定是在這之中?!?p> 切……這還用你說,若不是你推三阻四不直接向我言明,我現(xiàn)在也不至于站在這里,像個傻子一樣束手無措。
“我之所以不愿意親自告訴你,也是顧及到玄風叔的意愿,當年你從幽冥界而來,懷揣著大把的疑惑,我又怎好將他有心瞞下的事輕易告訴你?”
瓏衣一聽不禁驚訝的看了看離她幾尺遠那若無其事的妖王,難不成我現(xiàn)在也會意念傳音了?我心里琢磨的,你竟然都應答著……
忽而鸞羽停住腳步,瓏衣也跟著停了下來,見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不知為何,瓏衣走到他跟前,探過腦袋瞄看著鸞羽的臉。
鸞羽先是神色夾雜著驚訝,而后變地凝重起來,他嚴肅的將濃密雙睫下那對深邃犀利的眼睛看向瓏衣,兩人對視片刻,他深沉的意念道:“我得先回百濮一趟,現(xiàn)在……木族族長樹靈,可能快要薨逝了?!?p> “什——”瓏衣驚訝之中不禁張開嘴來,話剛冒頭連忙捂住自己嘴巴。
這諾大空曠的天字屋何等寂靜,稍有響動便是落地有聲。
兩位仙官不約而同停下手中的活兒,警覺的四下張望,側耳傾聽片刻,又繼續(xù)忙碌起來。
瓏衣嚇得不敢動,仍然瞪大著眼睛捂著嘴巴,鸞羽抬手將瓏衣緊繃的雙手溫柔放下,順勢輕輕撥弄了一下她凌亂的發(fā)梢。
“你先回去,我忙完那邊的事,再陪你來一趟。眼下他們在此,你也不好動手,今晚子夜以后,你等我來。絕對,不許,擅自行動?!?p> 瓏衣在心里犯起了嘀咕,可是我們才進來啊,還不知應當如何操作才能取下秘密呢……
“這赤橙黃綠藍靛六色,分別代表著六界,而在它們其中,有一枚黑色錦囊你看見了嗎?”
黑色錦囊……瓏衣抬頭掃視屋內所有的錦囊,確實發(fā)現(xiàn)有一枚黑色,發(fā)著紅光的錦囊,正在其中。
咦,這傻鳥怎會知……瓏衣愕然盯住鸞羽,心中發(fā)問:“難道?難道我真的會意念這種東西了?”
鸞羽哭笑不得,搖搖頭:“真不知你這木魚腦袋隨了誰,十幾年前你跟兔子說話的時候便會了,哎……本王命苦,本王未來的孩兒更苦。”
瓏衣羞的臉一紅,氣鼓鼓的開始擼起袖子,卻被鸞羽一把橫抱起來:“我真該走了,等我回來,再找我算賬吧?!?p> 他瞬身離開象游塔,將瓏衣輕輕放在逍清觀弟子居后院的草坪上:“隱身半個時辰后才能解除,你可別露出什么馬腳來,給我安分些。”
說著,鸞羽腳都沒著地,揮舞華美的衣袖,將雅雪放逐在天際,飛身騎上,離開了昆侖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