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個人說出了一個完全與你的認知相悖的觀點,想必你是完全不可能接受的。
但如果兩個人,三個人,你最信任的人,甚至是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在告訴你這件事的確是你搞錯了,想必任何人都會開始懷疑人生。
蘇恩目前就處于這個情況里。
直到晚上開始吃飯了,他也還處于嚴重的自我懷疑過程中,以至于吃飯時都沒注意自己在吃什么,把平時最討厭的胡蘿卜給吃光了。
看見他雙眼無神呆滯,像一臺蒸汽機一樣機械地插起一塊又一塊胡蘿卜送進嘴中,連泰爾也倍感驚奇地看著這一幕。
“蘇恩先生是受到了什么惡毒的詛咒嗎?”已經能夠正?;顒拥暮愑行鷳n地說道。
“不,他只是陷入了對于人生的終極思考里?!崩习逡贿叢迤鹨恍K羊排一邊微笑著調侃道。
“終極思考?”海倫看了看蘇恩額頭的眼睛,頓時理解了老板的意思,于是也笑了笑,但還是善意地提醒蘇恩道:
“蘇恩先生~”
蘇恩已經面無表情地吃完了盤子里的食物,正盯著盤子在發(fā)呆,完全沒有聽到海倫的話。
“蘇恩先生!”海倫大聲了一些。
“唔,”蘇恩終于回過神來,看向了海倫:“哦,海倫小姐你有什么事嗎?”
海倫輕輕笑了笑:“沒什么大事,我是想提醒你,你剛剛把胡蘿卜煎羊排里的胡蘿卜都給吃完了。”
“什么!”蘇恩如遭雷擊,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餐盤。
果不其然,盤子里稍許殘余的胡蘿卜碎塊正在提醒著蘇恩,他吃完了生平最討厭的食物,胡蘿卜。
“?。。。?!”蘇恩仰天發(fā)出了絕望的悲鳴:“難道這就是不死兇命嗎!”
“不死兇命?那是什么?”海倫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蘇恩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不動聲色地挽回道:“這是我小時候學到的諺語,大概意思是遇到災難僥幸活了下來的話,接下來的日子運氣就不會太好?!?p> “哦~”海倫認真地點了點頭:“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p> “是啊是啊。”蘇恩連忙附和道。
老板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
安靜進食的塞西莉亞突然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說道:“各位請慢用,我已經吃好了?!比缓笠膊还芷渌说幕貞椭苯悠鹕黼x開了餐廳。
蘇恩正好有話想問塞西莉亞,于是在她出去以后也連忙告退追了出去。
目送著他走出去以后,老板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了海倫:“博爾吉亞殿下,你今晚還需要在病房里接受治療嗎?”
海倫輕輕笑了笑,嘴角勾勒起一個完美的弧度,腦子里卻全都是白天在病房里聒噪的夏爾?!斑€好他脊椎斷了不能動,不然晚上吃飯還得一直聽他啰嗦,我就算從樓頂上跳下去也不會再回那間病房了。”她惡狠狠地想道,面上卻依舊維持著不變的笑容:
“我的傷口恢復的情況很好,泰爾先生可以證明,”說著她期待地看向了泰爾,在他點了點頭以后才滿意地繼續(xù)說道:
“所以我可以在普通的房間里休息,不必占用寶貴的病房了。”
“是這樣嗎?”老板伸出手摩挲起下巴,然后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有些抱歉地說道:“對不起,博爾吉亞殿下,我忘了夏爾也住在病房里,這對于一國公主確實太失禮了?!?p> 海倫微笑道:“請不要這么客氣,我和塞西莉亞都只不過是寄人籬下而已,若不是您的幫助我們連住處都還沒有找到呢?!?p> “況且大陸上不是有這樣一句諺語嗎?不在都城的王子不是真正王子,又何況區(qū)區(qū)一個公主呢?請您直接稱呼我為海倫吧!”
“贊美您的謙遜。”老板手放在胸前行了個禮,然后對著泰爾吩咐道:“給兩位殿下,唔,海倫和塞西莉亞小姐安排一下住處吧?!?p> 泰爾得到命令點了點頭后走了出去。
老板微笑著對著海倫舉起手中的紅酒:“干杯吧!歡迎來到奧蘭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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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恩走出房門,卻沒有看到塞西莉亞的身影。
一路尋找,最終在三樓的天臺找到了她,正背對著蘇恩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今天奧蘭德的夜空難得晴朗了一回,清澈的月光下,她的背影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熒光。
美麗的場景讓蘇恩有些失神。
“有什么事嗎?”聽到蘇恩上樓的聲音,塞西莉亞沒有回頭淡淡地問道。
蘇恩回過神來,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額頭的豎眼,認真地問道:“我想了解一點關于我額頭的眼睛的事情,想請問一下你。”
塞西莉亞轉過身來,碧綠色的眼睛散發(fā)著幽幽的光。
蘇恩竟然有些不敢與她對視,但還是堅持面對著她說道:“我想問一下,昨晚你看到我的時候,我的額頭上已經有了這只眼睛嗎?”
話剛剛說出去,蘇恩就意識到了好像有什么不對,自己就是因為昨晚的事被敲暈睡到了今天,怎么還故意提這事呢?
塞西莉亞也明顯想起了這件事情,冷冷地看了一眼蘇恩,手放在劍柄上一副要動手的樣子,但最后還是按捺住了沖動淡淡地回答道:
“已經有了?!?p> “是嗎?”逃過一劫的蘇恩在心底深呼出一口氣,臉上堆起笑容說道:“非常感謝您,我先告辭了?!毙崔D身就要溜。
“等等?!比骼騺喢鏌o表情地叫住了他。
“有什么事嗎?”蘇恩僵硬地回頭說道。
“我也有事想問問你。”塞西莉亞緩緩向蘇恩走了過來,每一步都像在蘇恩心臟擂響的戰(zhàn)鼓,讓他緊張不已。
“你知道昨晚發(fā)生了什么嗎?你為什么會死而復生?”她冷冷地開口道。
昨晚……蘇恩的背后立刻沁出了冷汗,無論是那個占據了他身體留下豎瞳的存在,還是賜予自己不死兇命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人,都是不能輕易說出去的秘密。
一時之間找不到合理的解釋,就只能裝傻了。
于是蘇恩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無辜地說道:“我死了嗎?我還復活了?我不知道??!我只記得自己被那個什么開膛手杰克刺穿了額頭昏迷了,然后醒來又被你打暈了,中間發(fā)生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啊。”
塞西莉亞聽到這一番話,突然拔出了始終隨身攜帶的勝利之劍,劍鋒直接指向了蘇恩的脖頸。
她冷冷地說道:“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