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鳥巢
寒假開始后，顧南星一直沒有聯(lián)系我，大概是沉浸在寒假的快樂里完全把我拋之腦后了。
倒是肖聞突然找我出去玩，我覺得有些尷尬就拒絕了，不料他卻很認真地說，上次暑假就沒找你出來，這次就別拒絕了嘛。
我沒有拒絕的借口，只好答應了。
爸爸媽媽去上班了，我偷偷地脫下了厚重的大黑羽絨服，換上了自以為好看的打底褲和小裙子，平時在學校里被迫單一的馬尾也散了下來。
對于成長，不同的人有截然不同的定義。有的人覺得成長是和世界講和，開始接納一切，包容一切。有的人覺得成長是開始從崩潰中爬起來，敢于面對生活中的種種不堪?？墒撬讱庥痔摌s如我，我眼中的成長只是開始期盼別人用可愛、漂亮之類的褒義詞形容自己，而我自己，突然開始不喜歡那些寬寬大大灰里灰氣的衣褲，即使它們舒適耐穿，我卻希望自己有新的顏色。但又是自卑如我，當真的得到別人如此評價的時候，我往往又會惶恐不安，開始揣測別人這樣評價的原因，是真心誠意？還是只是敷衍安慰。
肖聞問我去哪里玩，我猶豫了很久也沒有決定下來，突然腦袋里靈光一閃，于是說道：“我們?nèi)ヅ郎桨??！?p> 在這樣寒冷的冬天，爬山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畢竟天氣冷冷的，風冷冷的，吹得那些常青的樹葉也冷冷的，倒是有些凄清。可是那一刻，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想去爬山。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肖聞答應了。
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冬天的山上完全沒有亮點，天灰灰的，樹在風中張牙舞爪，連路邊的孤墳也比夏天的時候更加凄涼。
“唉，好像不應該來山上?”我看著眼前這樣的光景，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啊，應該來這里，寒假本來就該鍛煉鍛煉?！毙ぢ?chuàng)u搖頭，笑著回答。
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說謊，因為他的表情和顧南星說我聰明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們沿著山路慢慢地走上去，然后在路邊的一個石凳上坐下，他拿出手機拍了我一張照片，我尷尬地轉過了頭，于是只拍到了我轉過去的那個瞬間。肖聞無奈一笑。
“你和顧南星關系很好吧？”
“還行吧，就是同桌。”我想了一會兒我們關系到底如何，終是無法下這個定義。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們已經(jīng)算是摯友，可有的時候我卻覺得他距離我是千里之遠，我當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于是選擇了最為保險的答案。
但是肖聞卻笑了笑，抬著頭，視線定格在我們面前的一棵樹上，透過稀疏的樹葉，我們能看見一個小小的棕色的鳥巢，但是里面顯然是沒有鳥的，只是空空的一個，架在那里。
良久，他的視線轉移到了我身上，他看著我，眼神有些復雜，終于開口道：“那么，落葵，你覺得我怎么樣？”
“你怎么樣?”
“嗯?！?p> 我思索了很久，一陣風吹過，樹葉紛紛而落，但是那個小小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鳥巢卻是巋然不動。我終于還是決定說說好話：“你很好啊，就是大概比較溫柔吧，然后人緣好像也很好的樣子，然后聽說成績也很好……”我并不擅長夸人，于是只能亂七八糟地搜羅了一些詞匯，堆疊在一起，卻顯得很奇怪。
他的笑聲打斷了我，他說道：“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的大腦轟的一下一片空白。
曾經(jīng)看過有人用一個神奇的比喻來表現(xiàn)被表白時的感覺，就是好像煙花在耳邊炸開，天邊一片燦爛，等到煙花消失，天暗下來，看向對方卻好像在凝視著自己，對方的目光比剛剛炸開的煙花明亮，好像全世界的燈都為自己亮了。
可是空白之后，我感受到的卻是深深的惶恐不安。我低下了頭，完全是不知所措，心里亂七八糟的。
肖聞卻是首先開口了：“我已經(jīng)知道啦?！?p> 我抬頭看著他，他笑眼彎彎的，好像剛才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又是一陣風吹來，好像把剛才的一切都吹散了。
“其實今天和你玩得很開心，下次還一起出來玩嗎？”肖聞站起身來，看著我，有些認真卻有些隨意地問道。
“嗯?！?p> 回到家以后打開電腦，才發(fā)現(xiàn)qq震了起來，正是顧南星，他給我彈了四五條消息，首先是問我作業(yè)有沒有寫完了，接著估計看我沒回復又在那邊瞎猜我是不是出去玩了，一個人就像在自言自語。
我笑了笑，回復道：“你知道嗎？今天我去爬山啦，我在山上看到了一個鳥巢，巨無敵厲害，就是那種，風超大，但是它也不從樹上掉下來那種?！?p> 過了會兒，顧南星的回復來了：“你說的是廢話，不然你以為鳥媽媽搞得是豆腐渣工程??？”
行吧，這個人果然是不會懂一些事情的，我笑了笑。
顧南星又發(fā)來了一句：“不過你和誰出去玩啊?嘖嘖嘖，不和我出去玩和別人出去玩，唉?！?p> 我嘆了口氣，回復道：“沒啥沒啥?！?p> 顧南星很久沒有回復，一直到我出去拿了一個蘋果吃回來才看到他的回復發(fā)了過來：“明天一起出去嗎？我看了天氣預報說明天是晴天，風不大的?！?p> 我還沒來得及回復，他又發(fā)了一句：“不過我找你是正經(jīng)事，找你拿作業(yè)。”
果然!我正打算打字抨擊他呢，他的下一條回復卻讓我心一震。
“你以后別老和8班的那小子一起玩，知道吧?”
這一刻，我好像聽到了煙花散開的聲音，但是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你今天遇到我們了嗎？”
“沒有，但是我有感覺，不太舒服?！?p> “你?”
“嗯，感覺兒子忤逆了我。”
果然，這種心動的感覺持續(xù)不了多久，顧南星還是顧南星，我嘆了口氣，但是一股甜味卻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