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耀眼
前一天失眠想亂七八糟的事情的結(jié)局就是第二天困得要命，就連老師上課的聲音也變得如同催眠曲一般，頭暈乎乎的。
窗外，陽光燦爛，微冷，吹進來的微風能微微地帶走纏綿在我身邊的睡意，陽光下，一片片樹葉亮亮的。
午間，我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看到顧南星還趴著，他臉睡得紅撲撲的，呼吸平穩(wěn)，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我想起來了表哥的兒子剛出生睡在搖籃里的樣子，也是這樣的，雖然用小嬰兒來形容顧南星很不恰當，但這一刻，我就是覺得很像，一樣的安閑，一樣的沉靜。
但顧南星突然睜開了眼，疑惑地看著我，眼神有些迷茫：“你老看著我干嘛？”他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而我，卻被突然醒來的他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就是……就是看到你睡得像小孩子一樣，不知道……不知道打你一拳，你會不會……會不會像小孩子一樣哭起來……”
顧南星很認真地聽完了我的話，卻是大驚失色，立刻坐直了身子，說：“你想謀殺我？”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沒有回答什么，望向窗外。
教學樓前面，一樹代表著春天的粉色花朵即將掉落，樹下的草地上，也都是堆堆片片的粉紅，而樹葉卻變得越發(fā)繁茂蓊郁，這是夏天到來的征兆。
突然特別想去海邊，光著腳提著裙擺在沙灘上散步，拾起一顆顆貝殼，聽浪聲滾滾。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似乎已經(jīng)感受到了海邊那種咸咸的海風，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海邊。海，之于我的印象，大概只是安徒生童話里為了王子失去魚尾和聲音，化為泡沫的小美人魚，和表哥旅游帶回來的一個大大的海螺，表哥說貼近那個海螺，能聽到大海的聲音。我也是一直這么相信著的，可是啊，我過了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海螺里的根本就不是大海的聲音，只不過是因為共振的原理效應(yīng)下的作用的顱內(nèi)血液流動的聲音罷了，這么一響，突然一切都不那么浪漫起來。
顧南星輕輕地戳了戳我，輕聲問道：“你想什么呢？這么入神?！?p> 我笑了笑，問道：“顧南星，你有去過海邊嗎？”
顧南星馬上回答道：“去過啊，不過是很久以前了。
“真好啊，海邊是什么樣的?。俊?p> 顧南星聽了我的問題，思考了好一會兒，很認真地回答了我一段話：“海邊是什么樣的呢？海邊的早上會有海風，浪很小，輕輕地拍在沙灘上，天空是很藍的，很安靜，海風吹著很舒服，特別是太陽從海面上升起的時候也特別好看。”
我完全沉浸在顧南星描繪的那一幅美好的畫卷里，不由自主地嘆道：“聽上去特別美好?！?p> “你去過嗎？”
“我沒有去過。”
顧南星突然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很認真地說：“但是我們說好的，高考畢業(yè)以后，我們一定會去一次海邊?！?p> 他笑得很好看，說得也特別篤定，就好像這件事一定會順理成章地發(fā)生，任何一切事物都無法阻攔一樣。
日子一天天地，過得很快很快，仿佛一瞬間以后，我們就要畢業(yè)，又好像一瞬間，就是一生。
食堂門口又掛上了高考倒計時，兩個月，他們只剩下了兩個月的時間，這一次，我還是旁觀者，可是一年以后，我們就不再是旁觀者了，我們，終究會變成，他們。
陽光照在樹葉上，閃著光，匿鳥鳴聲脆脆的。
體育課的時候，林川瑾對我說了一句很有感覺的話：“等到這些樹都綠起來，再變黃，再次綠起來的時候，我們就要走了?！?p> 突然傷感得可怕，倒不是不想離開這種疲憊到極點的日子只是我想要的還沒有得到，我想做到的一切，也沒有實現(xiàn)。
回到教室，我有些郁郁寡歡，而顧南星馬上就察覺了：“怎么了啊？上節(jié)體育課上自閉了？”
我扁扁嘴：“顧南星，我突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啊，我們好像很快就要畢業(yè)了?！?p> “快個頭，高中才過去一半?！彼洁熘又蝗粶惤?，有些邪邪地說道：“還是，你舍不得離開我了？”
我馬上別過了頭，說：“我不知道你這個人為什么總是自信得要命……”
“那就是，很舍得離開我？”
“那……那當然啦?！?p> “唉，真可惜，我倒還挺不想離開你的，自作多情了，自作多情了?！?p> 我的心砰砰直跳，昨天和宿舍里的人聊到的各種話又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
我真的要，等到高中畢業(yè)以后再說嗎？
“顧南星?！蔽覜]有忍住，叫道。
“干嘛？”他懶懶地轉(zhuǎn)過頭，看了我一眼。
“你……有喜歡的人嗎？”
以前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而他總是用“我遺世而獨立，羽化而登仙，怎么可能有喜歡的人”這句話敷衍我，但這次不同，他突然笑了笑，笑得好看又憂傷：“有啊。”
我呼吸一窒：“有？誰??？”
他笑容淺淺的：“她是一個耀眼的女孩子……”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真奇怪，明明應(yīng)該有很多形容詞的，但是這會兒一點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她是一個耀眼的女孩?！?p> 單就這一句話，我就知道了，他喜歡的那個女孩，不知道是誰，但斷然不會是我。
就連我自己，也能找到很多很多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譬如安靜，譬如普通，譬如相貌平平，譬如羞怯，但絕不和“耀眼”這個詞語沾邊。
能用“耀眼”來形容的女孩子，一定是極美極聰明吧，就像是林溪一般，而絕不可能是我江落葵。
我笑了笑，說：“看來你對這個女孩子評價很高啊?！?p> 顧南星點點頭，問道：“那你呢？有喜歡的人嗎？”
“有啊?！蔽倚Φ脩?yīng)該也有點悲傷。
“是什么樣的人？”
“和你一樣，他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