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是愛人
顧南星笑了笑:“我一時居然不知道該夸你,還是該罵你?!?p> “干嘛?”
“高興的是,你還挺乖,沈清,肖聞之類的一個也沒提到?!彼首魃鷼猓^續(xù)說道,“不過,我也沒有提到?!?p> 聽了他的抱怨,我沉默了一下,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奇怪的勇氣,我飛快地?fù)溥M(jìn)他懷里,蹭了蹭嘟囔著:“我們是朋友嗎?”
偷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他顯然是被我大膽的舉動驚到了,愣了一下,但下一秒,眼神就變得熾熱,似乎要把我熔在其中。
“不是,我們當(dāng)然不是朋友。”他聲音有些低啞,“我們是愛人。”
顧南星并不是一個經(jīng)常會說一些甜言蜜語的人,所以聽到這句話,特別是他用了“愛人”這樣無比親密的詞語的時候,我特別驚訝,幾乎是有了受寵若驚的感覺,可是覺得特別安心,我沒有開口。任由他抱著我,心跳咚咚咚,很快。
爺爺?shù)脑鹤永镉幸粋€小小的花壇,有時候爺爺會在里面種一些花花草草,有時候卻什么也沒有種,我們運(yùn)氣很好,現(xiàn)在里面什么也沒有種。
“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想和你種一棵樹的?!蔽覀冇眯¤F鍬挖出一個坑來放時光膠囊的時候,我看著正在努力的顧南星,認(rèn)真地說道。已經(jīng)是初夏,天氣有些熱了,他臉上有微微的汗水,陽光下,亮晶晶的。
顧南星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看著我,說:“種樹的話,可以等到以后再種?!?p> “什么時候?”
“比如……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或者,有孩子的時候?!?p> 我心砰砰直跳,嗔怪地說道:“你……你在說什么?。俊?p> “難道,不會嗎?”他看著我,目光灼灼。
我沒有回答,只是低著頭挖土,然后抱著時光膠囊放進(jìn)去,心跳得亂亂的。
那個象征著時光膠囊的盒子被我們埋得很深,四周的泥土上還有星星點點的綠色小草,嫩嫩的,一個又一個小尖尖。
春天,初夏,生命的蟄伏。
告別爺爺,走出村子的時候,村口的幾棵石榴樹掛滿了紅紅的,就像小燈籠一樣的小花,“煉就丹砂萬點紅”,八成這就是五月被稱為榴月的原因。
“下次等石榴熟了,我陪你來采,多采幾個?!鳖櫮闲切χ?,眼睛亮晶晶的。
“你還要來這里???”
“怎么?看起來,我們落葵有點不歡迎我?”顧南星偏過頭,看著我,狡黠一笑,“可沒關(guān)系,我看來,爺爺?shù)故菚軞g迎我?!?p> 我沒有說話,心里甜甜的。
放假結(jié)束,我們很快又回歸了忙忙碌碌的高中生活,作業(yè)多得幾乎把我們埋了起來,上課的時候依然很困,當(dāng)我忍不住閉上眼睛的時候,顧南星經(jīng)常偷偷把我推醒,最有效的是在我的腰上戳一下,我被嚇一跳,于是也就困意全無。
在學(xué)校不能很明顯地表現(xiàn)出我們的關(guān)系,但是只是一個眼神,或者偶然的觸碰,我已經(jīng)覺得無比快樂了。
周日下午,學(xué)校檢查得沒有那么嚴(yán)格,我和顧南星就抓住機(jī)會,在校園里亂逛,走過高三樓的時候,看到了里面講臺邊貼著的每個人的高考目標(biāo)分?jǐn)?shù)和理想學(xué)校,對于他們來說,還有一個月,僅僅一個月,就要高考了,他們的三年,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這時候的他們,離夢想很近很近。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我突然特別感慨。
“顧南星,你有目標(biāo)的大學(xué)嗎?”我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無論何時都特別耀眼的男孩子,午后的陽光照在我們身上,很暖。
“我不知道?!鳖櫮闲菦]有思考,很快就淡淡地回答道。
“不知道?”我有些疑惑,顧南星的成績一直讓我羨慕,但是他現(xiàn)在,視線落在那個高考目標(biāo)表上,眼神淡漠,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從小看的童話故事里故事里總是,最后,王子和公主終于在一起了,幸??鞓返厣钤谝黄?。但是我知道,我不是公主,或許顧南星也不是王子,壓在我們身上的,還有高考,還有未來能不能幸??鞓返厣钤谝黄鹉??誰也不知道,誰也不能預(yù)測。
生活畢竟不是童話。
會幸??鞓返厣钤谝黄饐幔?p> 或許會。
但絕不是現(xiàn)在。
前面濃霧彌漫,我無法窺見未來的天光。
但我努力把那些煩人的情緒甩開,提起精神來,笑著說:“也是啦,我們才高二,或許,還并不用考慮那么多,也不用這么早就做出決定?!鳖櫮闲菦]有反應(yīng),我接著說道,“而且,如果是南星的話,應(yīng)該想考什么學(xué)校就能考上吧。”
顧南星聽了我的話,轉(zhuǎn)過頭看著我,很認(rèn)真地說:“我常常覺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p> 我搖搖頭,努力笑得很明媚:“不是我把你想得太好,而是,你真的很好。”
顧南星的眼神倏然軟了下來,他伸出手,輕輕摸摸我的頭,但他什么也沒有說。
后來的后來,等到高三的時候,我們語文老師換成了一個特別有文藝氣息的女子,她文藝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她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我看著她,就常常覺得,這樣一個女子,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了這么緊張到似乎充滿硝煙的高三教室里,而應(yīng)該坐在一個有落地窗的房間里,泡著一杯茶,或者一杯咖啡,寫寫動人的文章,或者就畫畫。
她有一天上課的時候,說了這樣的話:“你們這些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啊,眼里應(yīng)該是星辰大海和萬丈光芒呀,而不應(yīng)該這樣老氣橫秋的,可惜,你們只能這樣,因為壓在你們身上的不是杏雨梨云,而是不久以后沉重的高考。我們無可奈何,不過,很快就好了?!彼f這些話的時候,聲音特別溫柔,我竟然想哭。
那個時候,我就想起了這個午后,顧南星,那個成績特別好的顧南星,望著高三教室里的高考目標(biāo)發(fā)呆,他說:“我不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