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洛和梅兒已經(jīng)在玉慈鎮(zhèn)待了三天了。梅兒看著藤洛一點點好起來,臉上也有些紅潤的光澤了,她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了。藤洛十歲了,這還是她頭一次病得這么重。往常時候,徐大夫給她開點藥回去熬熬喝兩三次就差不多好了,這次可把梅兒嚇壞了。
“梅姨,您是不是很久沒好好睡覺了?”藤洛看著床邊梅兒疲倦地面容說道。
“放心吧,梅姨睡了。但這里哪有我們家里舒服呀,你快點好起來,梅姨也才能好好睡覺?!泵穬何⑽⑿Φ?。
“梅姨,對不起...”藤洛有這樣自責(zé)。
“傻孩子”,說著,梅兒摸了摸她的頭,“什么對不起呀,都是梅姨不好,讓你受苦了...”說著,梅兒鼻尖一酸,眼淚涌了上來。
“好啦,先好好休息著。你想吃什么,梅姨給你去買?!泵穬簡柕馈?p> “梅姨,我想出去逛逛,這里好熱鬧啊,我從來沒見過這么熱鬧的地方,這里比豐瑞村好多了?!碧俾逖肭蟮?。
“不行,你病還沒好,要好好休息。就在這里等梅姨回來。”梅兒說道,她害怕把她帶出去,讓什么人給認出來了對她不利。本來若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想讓她再回來的。平平凡凡地過著簡單的日子,比那種雍容華貴地過著爾虞我詐心驚膽戰(zhàn)的日子強多了。
“梅姨~”藤洛還想撒嬌道。但是梅兒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不去看她。
“放心吧,我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你保準喜歡?!闭f著,梅兒就匆匆走了。
藤洛細細打量著這個房間,這是一家旅館,里面的陳設(shè)很簡單,就一張桌子,一張床。不過她們能住旅館就不錯了,還要奢求什么高檔的干啥呢?
她又起身來到窗邊,推開窗向外面看去。外面的行人絡(luò)繹不絕。小攤販走街串巷地販賣商品,人們的服飾也特別新穎。她仿佛打開了一個新世紀一般。在她原來的認知里“豐瑞村”就等于全世界,豐瑞村的模樣就是整個天下模樣,不過這一看,可真是出人意料。她突然喜歡上這個地方了,感覺這里有種親切感,仿佛原本就屬于這里一樣。
鎮(zhèn)上的房子都是已經(jīng)變了。翻新的翻新,重造的重造。一切不僅物不是,人也不是當初了。
梅兒輕車熟路地來到了一家糕店。店內(nèi)已經(jīng)重新打理了,店的牌匾還很新,像是剛裝上去不久。
“想要點什么?”走出來的是一個女子。梅兒見了,覺得十分面善。這不就是當初的那個賣糕的姐姐嗎!
這家店是安梓媛喜愛的一家,里面的糕點很精致價錢又不貴。她一直替安梓媛去買,連那里的老板娘都成了熟人。老板娘很年輕,就比她大了四五歲的模樣。她很羨慕老板娘,年紀輕輕自己就開了家店,不像她,要是沒了安梓媛,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明明比她大了四五歲,這么站在一起,仿佛梅兒還比她大了一個輩分!梅兒一直在豐瑞村,本來就顯老,故意打扮的更加年長了。
“我想要一點紫米糕。”梅兒對老板娘說道。之前一直叫她姐姐,現(xiàn)在呢,梅兒看都不敢看她。
“紫米糕賣完了,我現(xiàn)在立馬做,你可以等會兒嗎?”老板娘和善地說著。梅兒穿著很樸素,以至于老板娘竟然都沒有認出來。況且她一直在村里干著農(nóng)活,挺顯老了。
本來梅兒時間很緊,她趕著回去,藤洛一個人在旅館。可是老板娘如此客氣,她實在不忍心拒絕,“那好吧”。
“誒,你是外來的吧?看你的穿著不像是本地人。”老板娘開始和梅兒閑談起來。
“嗯,是的?!泵穬嚎嘈Φ卣f道。
“不過感覺你很面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她是個丫鬟,但那姑娘很好??上痰哪羌覜]落了,她也不知去向...”老板娘繼續(xù)說著,沒有在意梅兒眼神漸漸黯淡。十年了,再次聽別人說起從前的事仿若隔世一般了。
“世事無常吧”梅兒無奈的說道。
“可不是嘛。世事真的無常。你可知道這本來南孟國向我國借兵支援呢,結(jié)果呢他竟然勾結(jié)了越曹國占領(lǐng)了我們東岳的一個小村莊,好像叫什么‘豐瑞村’的,這本來朝廷都不重視這個村莊的,沒想到被他們盯上了?!?p> “什么?!”梅兒大吃一驚“那然后呢??這個村莊他們搶過去了嗎?”
“聽別人說好像搶過去了。不過那個村子里的人好像還挺忠誠的,村長帶領(lǐng)村民誓死守衛(wèi),不過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又沒有軍隊駐守怎么有勝算?好像死傷慘重,但這下引起了朝廷的重視?!?p> 梅兒感覺天旋地轉(zhuǎn)。這下好了,家,又沒了。聽老板娘這么一說,她有些擔憂。“王姐王哥他們一家怎么樣了?還有村長,他要是帶領(lǐng)誓死守衛(wèi)的話,那...”很多不安得不到安撫,像是一群群螞蟻吞噬著她的心,弄得她忐忑不安。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事,現(xiàn)在她們回不去了,家沒了。
“好了,這是你的糕?!边@是老板娘把做好的紫米糕遞給了梅兒,她無神地接了過去,付完錢又無神地走了。
“梅姑娘??!”
梅兒背后一驚,僵直地轉(zhuǎn)了過去。誰這么厲害,竟然認出她來。
原來是馮宇!珍寶店老板!
“真的是你啊,我剛就覺得面熟,不確定地喊了一聲,沒想到真的是你!”他的語氣中透露著欣喜。十年了,他也老了。頭發(fā)已經(jīng)夾雜了很多灰白色,而且說起話來,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皺紋。
“馮叔?!彼茶麈逻@么叫的。梅兒亦是十分欣喜。因為她知道他是個好人。而且在玉慈鎮(zhèn),安梓媛見得最后一個人就是他了吧。
馮宇看著她手上提著的糕點,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去糕點店經(jīng)過他的珍寶店,她每次拎著糕點回來都會跟他打招呼?!澳?..?”馮宇顯然不相信她是自己買了吃,心中有些疑惑。
梅兒正愁著呢!家沒了,眼下遇到一個熟人,正是“山窮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馮叔,您可要幫幫我啊!”說著,梅兒看了看四周。示意他進去說。
“馮叔,實不相瞞,安小姐的女兒藤洛一直是我照看著。我們本來在豐瑞村,這次她生了病迫不得已出來找大夫。然而我聽說豐瑞村竟然被越曹和南孟占領(lǐng)了!現(xiàn)在我們無處可去,還請馮叔替我想想出路!”說著梅兒不禁跪在馮宇面前。
“誒,快起來,快起來。你這就見外了。之前我把你們家小姐當自己女兒一般,你我也是看著長大的,何況這又是媛媛的女兒呢?放心,你先在我這兒住下,若是住的習(xí)慣就一直住著,我們老兩口的剛干完有伴了。要是不習(xí)慣,也待來年開春了再另尋他處,如何?”馮宇說著把梅兒扶了起來。
“好,多謝馮叔!梅兒感激不盡。只是我想藤洛的事不要聲張,我怕對她不利。”
“嗯,馮叔知道,你放心吧。那我先讓你馮姨去收拾一下屋子,你把藤洛接來吧,一起吃個晚飯就住下吧?!?p> “好?!?p> 門“吱呀”地開了。
“梅姨!”藤洛帶著哭腔地叫到。
“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梅兒驚呆了,藤洛眼睛都哭紅了。
“我剛剛聽窗外過路的人說豐瑞村被別國占領(lǐng)了,村子里死了好多人...那阿軒干娘他們...”藤洛說著又哭了。
“藤洛!”梅兒突然喝住她,接著走過去把她摟在懷里,“他們一定會沒事的,別想了。我們先去其他一戶人家處住著避避風(fēng)頭,等這陣風(fēng)頭過去了,我們再回去找阿軒?!?p> 藤洛流著淚,撲在梅兒懷里,難受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