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扇兮一說完這句話,那男子越發(fā)激動得指著虞氏手上的腰帶:“扇兮啊,那腰帶,那腰帶是前幾日你送我的啊,還有你親手繡的扇子。咱們自八歲相識,年年春日一起踏春,冬日一起賞雪。怎的一出事,你就這么狠心說不認識我?”
暮繯嫣趕緊一把扯過扇兮手的手帕,與那腰帶上的花紋對照:“二妹妹,這針腳脈絡,都是一模一樣,你真是太讓父親母親失望了?!?p> 暮扇兮瞥了她一眼,嗤笑一聲:“一樣?大姐姐可知道我所有的衣物刺繡都是王爺府中的裁縫繡娘做的,大姐姐覺得王府的裁縫繡娘會特地給我做一條男人的腰帶?”
虞氏愣了了一下:“什么?這事我怎么不知道?”暮扇兮道:“母親,因我以往的衣物都太過樸素,所以自回府后,我所穿所用的一應衣物都是雪王爺所賞之物。所以這腰帶怎么可能是出自我手?”
虞氏背上突然冒出一身冷汗,越發(fā)覺得不安起來,今日之事恐怕沒那么順利了。
那也有可能是特地囑咐了,王府的繡娘以為你是要送給王爺?shù)哪??”暮繯嫣著急反駁道。扇兮驚訝道:“大姐姐,你是我嫡親的姐姐,你怎么這般疑我?便是要送于王爺哪能假以人手?!?p> 暮繯嫣這才發(fā)現(xiàn)眾人都看著自己,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幾分不解。剛準備找補,卻被暮扇兮打斷:“既然大姐姐不信,我就證明給大姐姐看?!?p> 暮扇兮看向那個男人:“你說你與我自小相熟,那你是從南邊宜州來的?”那男人連連點頭。
“那好,我問你幾個問題。宜州西市里賣的最好的東西是什么?”
那男人立即答道:“自然是小馬駒了。西市里的馬駒都是混血馬,是…”
“停,第二個問題。我家門口的混沌攤的老伯是宜州人嗎?”
“不是,老伯乃是京都人士,三年前才去的南方?!?p> “第三個問題…”
幾個問題以后,那男子都是對答如流。暮扇兮像是問不下去了一般:“看來你比我都還要熟悉宜州呢。”這是實話,畢竟暮扇兮除了有幾次任務之外都沒怎么去過宜州。這個身世本來就是臨時安的,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宜州第一首富是鳧殤宮的一個據(jù)點。
那男人立即說道:“扇兮,事到如今你還要說不認識我嗎?我們這么多年…”
扇兮冷冷一笑:“你再熟悉宜州又怎么樣?你來這里說瞎話之前有沒有好好去調(diào)查一下,我這么多年到底在哪里長大?”忽而又一拍手,“是了,你就算調(diào)查了又怎么查的到呢?”
暮扇兮轉(zhuǎn)向暮徽膺:“父親,母親,那年冬日我意外出府。凍傷了身子,南邊潮濕。妹妹入冬就陰冷的不行,我身子扛不住所以入冬至春初之時常年在京都郊外明月庵修養(yǎng),何況那里的惠安師太對我的病癥很有醫(yī)治之法。
養(yǎng)母每年都有半年之久回來陪伴我,供我吃穿住行。一年前大好了才回去宜州住了整整一年,只是怕外人有閑話,所以我常年不在家的事情并不與外人知道。誰知道今天卻證明了我的清白,此事我扯不了謊。只需派人疑問便知,就是王爺也是早已知曉?!?p> 虞氏至此一臉茫然,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事情。她去宜州調(diào)查,卻根本沒想到內(nèi)里有這么一層。暮扇兮也更加不會告訴她,她這是被擺了一道啊。暮扇兮看著虞氏的樣子,幸好她早早發(fā)現(xiàn)了虞氏謀劃的事情。就又去了安排了這個“內(nèi)情”,現(xiàn)在他們?nèi)ゲ橐簿椭荒茏约赫f的這樣了。
暮扇兮看著那個男人:“所以啊,什么年年春日一同踏春。冬日一同賞雪?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啊?”那男人當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實情,他只是臨時被拉來作戲的。但他知道自己完了,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流下來。
暮扇兮又轉(zhuǎn)向湘兒:“那我們再來說說你吧。你娘是京都小有名氣的繡娘,你娘死后,你才入府當丫鬟。又能時時接觸到我的衣物,想來模仿著繡東西也沒問題吧?”
湘兒看著一連串的變故,已經(jīng)什么也說不出來了。顫抖著嘴唇連句討?zhàn)埖脑挾颊f不利索:“求,求,小姐…”
“不必求了,這么大的事,又要從宜州挖來這么個人。說說吧,你背后的人是誰?”暮扇兮氣定神閑地看了看虞氏和暮嬛嫣。暮徽膺好像看出了什么,趕緊看了一眼暮捷。
暮捷也明白過來:“二妹妹,想來是這個丫鬟不忿被罰去做粗活,才污蔑你的?!蹦荷荣庖稽c也不意外他出來說這話。
湘兒看了一眼虞氏,虞氏神情冷漠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帕。湘兒眼里閃過一絲決絕:“是,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腰帶是奴婢仿制的,香也是奴婢點的,只是沒注意好時間才自己中了招。奴婢,奴婢,在此謝罪了。”
說完一頭撞向了桌角,暮捷去攔卻沒攔住。這大好的日子到底還是見了血,圍觀的夫人們,都紛紛遮住了眼睛。
那地上的男人被濺了一臉的血,嚇得哇哇大叫:“別殺我,別殺我。我只是拿錢辦事,是夫…”
暮捷一拳打在他臉上,牙齒都飛出去兩顆。暮徽膺這才站起來,先向各位夫人們行了個禮:“今日讓各位看笑話了,老夫?qū)嵲谑菦]有臉面再辦這個壽辰了。諸位,讓管家送各位出去吧。實在是抱歉了。”又看了看已經(jīng)暈過去的男人:“來人,拖出去。”
片刻之后終于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虞氏站在那里看著暮徽膺越來越黑的臉色:“老爺,今日…”
“你給我閉嘴?!蹦夯这吲牧艘幌伦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虞氏委屈道:“老爺,這事是那丫鬟存了壞心思,怎么能怪我呢?!?p> “母親,父親不是怪你這個事。我想父親是怪你今日把事情都鬧到了外人面前,讓所有人看了笑話?!蹦荷荣饪粗夯这哌@樣子就知道他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虞氏狠狠瞪了她一眼:“我還用不著你來多嘴?!?p> “扇兮,今日你也受委屈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暮徽膺氣歸氣,但心里到底還是偏袒虞氏她們的。畢竟他對暮扇兮的父愛實在有限,要不是她嫁去王府,他根本只當沒有這個女兒。
“父親,今日我確實委屈了??墒侨缃襁@罪魁禍首已經(jīng)得到了責罰,可母親和姐姐一聽我出事。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叫上來看我笑話,讓我如此難堪。父親,我如今也是要嫁去王府的人了。我自己的名氣事小,可累帶我未來要去的地方的人就事大了。”暮扇兮本來也沒指望暮徽膺會給自己出頭,但他知道他在乎什么。
暮徽膺聽完沉默了一會:“夫人為今日之事氣病倒了,府里的事暫有溫氏掌管。大小姐自請去祠堂為母親誦經(jīng)祈福半月?!蹦夯这哒f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虞氏,這帶著暮捷出去了。暮繯嫣害不甘心在后面跟著出去嘴里還不住的喊著:“父親,父親,你聽我說。”
虞氏卻沒有去攔只是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暮扇兮也不否認:“被母親看穿了呢?!庇菔侠湫σ幌拢骸岸嫉搅诉@份上,我要是還不知道,那我這個主母也是白當了。”
“是,母親說的有道理。母親,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紅靈訓斥湘兒時。我就兩個都盯著了,可最開始兩個都沒什么問題。直到紅靈偷我的耳環(huán),被我抓了。
按理說這時我就該放松了,畢竟有問題的人都被抓住了??墒?,紅靈跳出來的太快了,快到像什么呢?就像在掩蓋什么一樣,她在吸引注意力啊?!蹦荷荣庹f到這里,又看了一眼虞氏,“這個時候我就認定湘兒有問題,所以越發(fā)派人盯著她。后面的事就簡單了,母親就也知道了?!?p> 虞氏拍了拍手,冷笑一聲:“好,好,好。多年不見,我真不敢小瞧你了。你倒是比你那個蠢貨娘要聰明的多?!?p> 一提起自己的母親暮扇兮當下就冷聲道:“母親,下次見,怕是要在我出嫁之日了。好好保重吧?!闭斈荷荣廪D(zhuǎn)身快要走出門時,虞氏突然說了一句:“那香的味道覺得熟悉嗎?”
暮扇兮攥緊了手沒回頭看她,她怕她忍不住當場殺了虞氏。心里越發(fā)覺得惡心極了,沒有半步停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