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穎停筷,咽下嘴里的東西,才道:“聽師父說,我覺著還蠻有趣的,師父,您要是有志同道合的諍友,大可介紹我給她,到時候合力行事,多一份助臂么?!?p> 經(jīng)寧穎一說,蔣華雪大海撈魚般尋索起來,她交友廣,可那幫老朋友不是一方巨擘就是江湖游人,一時還真不容易給寧穎尋幫手。
“咳咳,師姐,幫手不急,你不都已經(jīng)突破了嗎?”寧闕插話道。
寧穎眉角輕舒,道:“是啊,那天就開導(dǎo)我,回去就發(fā)覺真的突破了呢?!?p> 寧闕道:“你明日就起身,就在荊州城南門第一家客棧住著,我要不了幾天就解決事了?!?p> 寧穎抿嘴道:“那我明日起身,就能早去七八日,也夠小闕忙活完往荊州去了吧?”
“如此甚好,小闕幫你,師父放心的很,講真,一時師父還想不起合適的引薦給你。”蔣華雪歉意道。
寧穎說定明日晨起趕赴荊州路途,寧洛則跟蔣華雪先一路游歷學(xué)藝,待境界夠了出師的標準自然就能尋寧闕去。
白子叡與寧闕要去州治府幫李佟整治李家,算是一件不錯的事,只不過在寧闕眼中還只是開胃菜肴,李佟有把握分寸,寧闕自那日師姐寧穎明示過她心意就不再對李公誠感興趣了。
更多為一分造福桑梓的心意,無論如何寧闕得走一趟幫李佟行事。
飯桌上和諧一派,談過許多,寧闕都已經(jīng)在寧穎屋里安塌了,就沒再換地方,正好寧穎和寧洛師姐妹交心夜話。
白子叡則被安排到寧闕的屋里,看著寧闕的被褥,齊整干凈,白子叡俯身一聞還有些清雅的香,便踏實睡了。
“怪了,寧闕前世是粉玉佳人嗎?連屋里都收拾的這樣?!?p> 換屋子換床,白子叡沒覺著不舒適,反而有定神安睡功效似的,很快就入眠了。
……
次日晨時,寧闕偷摸的帶著四闕劍蒙面閃出屋子,喊醒白子叡,翻墻出了院門,走半路想起來大師姐說是要今日趕路往荊州去,便又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往回走。
昨夜道別不真切,還需再別過,一時要別了竟還有些酸澀。
“師姐,你們醒了嗎?”寧闕輕輕的在門外敲門,問。
白子叡曉得寧闕是折返回和寧穎他們道別的,就坐在花壇邊等著寧闕,昨日都說定萬事,不過初次別離還是情有可原的。
屋里,寧洛裹在被褥里,寧穎亦是如此,寧洛道:“師姐,小闕跟我們道別來了?!?p> 寧穎初次出遠門,心情不妙,嘟嘴道:“下次見,會過一月之久嗎?”
寧洛呵呵道:“沒有啦,二十日而已,你想啊,你和小闕倆前后隔著七八日,就是說七八日后你們就又見面了?!?p> “哇,我糊涂了。”寧穎扶額汗顏,卻又道:“可你和師父呢,那可真是長久不得見?!?p> 寧洛道:“嗨,多大點事兒,找個信使,來回送信,沒幾月的,我和師父,你和小闕……日子一晃就過去了?!?p> “是哦,又傻了……”
寧穎將離家般,不舍、依戀交織于心,晨曦霜重,屋里涼意不褪,氣氛更添難舍。
“小闕,進來吧,帶上門哦?!睂幏f曼聲道。
進了屋,寧闕將四闕和面具放置一邊,道:“師姐,我會趕著趟去荊州的,要不,你先把子叡帶去荊州?”
寧穎掀起被子,披著外裳,坐到寧闕跟前,笑道:“不了,子叡姑娘跟你吧,否則我怕護不住她,有你在,還能扛起來跑,我可扛不動?!?p> “哈,她聽著可要喊冤了?!睂庩I放下他隨身帶的十支星芒刺,將寧穎沒淬毒的換了下來。
“出門在外,還是多一分小心,淬的毒是凝血散,師父的化毒丹可解?!?p> 寧穎微微頷首,拾起寧闕的手,貼在臉上,道:“小心點!”
寧闕真摯道:“嗯,約法三章,我會的?!?p> 溫存別語總關(guān)情,此情非彼情,寧洛幽幽的坐在邊上,靜等寧闕來和她道別。
寧洛知道裝的漠然不動,寧闕就會溫言軟語過來哄她,算是她一個小心思手段罷。
“二師姐,分開的時日可能長些,你可每日要多吃飯,保重身體啊?!睂庩I在寧穎的示意下來安慰寧洛,其實無需提醒,他哪兒會不明白寧洛心思呢?
寧洛可能想的比較通透,拉著寧闕手道:“每日起身,記著默念師姐名字三次,記著嗎?”
昨日寧洛反復(fù)告知寧闕此事,說了不下十遍,誠心不可負,寧闕道:
“念三百遍師姐,每日三百遍!”
寧洛羞怨道:“三遍就萬萬歲了,誰曉得你是不是口頭唬人?”
寧闕一本正經(jīng)道:“天地良心,一日不見師姐你們就夢寐暇往,如非必要,我可不想分開呢?!?p> 寧洛道:“好了,信你了,白姑娘還等著呢,師父那邊說你們離去時不必再道別了,快去吧。”
離別需快刀斬亂麻,托著久了還容易心里割舍不斷,因而寧洛說了些要緊的就把寧闕推著送出去。
不就是暫別數(shù)月嗎?歡聚離別,陰晴圓缺,再見的時候就愈發(fā)的珍重團聚了。
出門時寧闕眼里只留著寧穎笑意的眼,一想前后就差幾日,他不該如此這般不智。
寧穎挽起發(fā)髻,故作輕松道:“洛兒,那我也走了,你與師父相互照應(yīng)著?!?p> 寧洛走進寧穎,替她梳理頭發(fā),取來一枚鎏金鏤空吊荷墜的鳳釵,輕緩的將團起的發(fā)絲固定。
“路上順風,面紗不離面,師父給的化毒丹覺著不對勁就吃,吃飯前,記著銀釵試毒,山間小店,能不住就不住……”
江湖黑店不止偏僻處有,可能稍繁榮些的地方亦有,結(jié)伴趕路的行人黑店不敢留,可獨身一人,尤其是女子,黑店慣會用蒙汗藥那東西。
蔣華雪教過她們辨別毒物藥物,不說黑店使的蒙汗藥,就算是來個大夫配毒都沒法讓寧穎他們中招,她們行走江湖要會的東西蔣華雪都潛移默化的傳授了。
師徒天各一方,又離別正堪悲,寧穎背著包袱目別寧洛,師姐妹倆明知不久之后就有再見,可也沒忍著淚滴。
……
商販未出,雙城街市一片空曠,白子叡本還怕有雀神閣的人會守著街口,可一路觀察竟沒見著雀神閣人手的影蹤。
晨風拂面過,兩人心緒清朗起來,寧闕問白子叡道:“你是先找地方住,還是隨我去幫事?”
白子叡肯定道:“我是那種怕事的人?不用考慮,我要跟你去鬧事。”
鬧事?嘿嘿,說起來李家的事本來因大師姐的誤會而起,如今轉(zhuǎn)念成了幫李佟老頭鏟除家賊。
“你在雀神閣時有沒有李家一些小道消息?”在暖春閣時白子叡曾說過些李家的事,那時候聽起來就是白子叡對李家的事大概了然,他們關(guān)系已經(jīng)由朋友改觀為密友,跟白子叡分享些她知曉的消息自是因該的。
白子叡道:“有啊,比方說李通外邊養(yǎng)小妾、李通與某一官吏見面送禮之類的,雖說我沒帶著那些,可大部分都能回憶起來?!?p> 寧闕點頭道:“好像沒有用,嗯……李家出事,一定會弄的州治府滿城風雨,那可熱鬧的緊。”
群狼環(huán)伺,一哄而上,誰能在亂起時從李家扒拉下來一塊肉誰就得利。
這無關(guān)一時逞快,獸王猛虎垂老也會給林里的其它野獸欺辱,弱肉強食,寧闕頗有些擔憂,要是李佟沒成功接手李家那不就痛哉悲哉了嗎?
“前邊的人,等等,我有話說?!?p> 寧闕思索事務(wù)時,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孩童音,兩人齊齊回頭,見是一個拖著鼻涕的小孩。
黑油油發(fā)涼的衣襟穿舊了不洗,汗雜泥,裹著衣領(lǐng)就像一層包漿。
小孩喘著粗氣,扶腰道:“誰是白子叡???”
白子叡往前一步,道:“你認識我?”
小孩遞過來一個厚厚的信封,搓著手,刺溜一吸清鼻涕,道:“有人叫我給你送過來的,是個男的,還說送到就能問你要一個銀元寶,拿來吧?”
“給!”白子叡丟給小孩一錠銀子,問:“你且慢,答我些問題,我再給你一個元寶?!?p> 小孩眼珠直轉(zhuǎn),將銀元寶揣進懷里,嘀咕道:“一個元寶是幾兩銀子呢……那個叔說給五兩銀子,這姐姐給一錠元寶,頭痛啊……”
小娃的奇思妙想不得苗頭,小孩猶豫一番還是調(diào)頭跑了,因為他覺得那個叔叔說的五兩聽起來靠譜一些!
白子叡詫異的看向?qū)庩I,寧闕示意道:“有我,放心吧,打開看看里邊東西?!?p> 拆開蜜蠟封住的信封,里邊厚厚的一疊銀票,夾著張紙,上書“王賢歸還借款”。
白子叡記起她確實借給王賢過一筆銀兩,那時王賢急用銀兩不得籌借,白子叡便拿了壓箱底的銀票給他,不曾想她叛反雀神閣王賢還記著還錢。
“走吧,就那天的王賢,還我錢的,這人還算仗義,是個不錯的朋友?!?p> 白子叡將反復(fù)查看,沒得出其他有用發(fā)現(xiàn),便將銀票盡數(shù)收進包袱里,與寧闕結(jié)伴往李佟住的客棧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