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時,寇婷婷拔劍起身,喝一聲,刺寧闕肩頭鎖骨偏上三分,正是一處人身要穴。
寧闕也不起身,那么一撫手,寇婷婷劍尖在將要切到寧闕的一時被推開,寇婷婷橫劍來削,寧闕手腕一轉(zhuǎn),帶著寇婷婷的劍勢就走偏了。
寇婷婷人小,咬著牙硬撐,可就像陷入泥沼,劍不聽她使喚。
“我輸了,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手?!笨苕面酶杏X寧闕的功力比她哥哥要深厚許多,可能寧闕還沒全力以對就夠她引頸就戮了。
寧闕評判道:“你的劍不錯!”
寇婷婷手的劍是把寶劍,質(zhì)感踏實,劍刃寒朔,觸手稍涼。
寇婷婷得寧闕贊譽,羞道:“劍好歸劍,我使劍使的差,丟了面?!?p> “呵呵,小丫頭樣貌清麗,配得上寶劍?!睂庩I隨口一贊。
寇婷婷回州治府已有月余,閑暇時來尋李功瓊玩,只是李功瓊尚小,吃喝衣著力求精美,哪兒曾這般贊過她?
看寧闕溫和儒雅,又是不作假的贊她,寇婷婷不禁心生親近。
今早李功瓊托人請來寇婷婷,為的是商議他離家的事,本就一時熱血,勁頭一過又涼下來,再沒那時候迫切熬煎的意圖。
一陣穿堂清風吹過,風里帶著些花粉香,吹起寧闕鬢角黑發(fā),陪襯的臉頰分外俊朗。
天下千百奇怪,為何總有處處覺著好的人呢?
寇婷婷總見旁人行事妥帖,樣貌或美或嬌,自以為不如,寧闕給她的感覺可是不同與在雍州所見的任何人。
李功瓊又纏著寧闕問過些事,隨即便來一家丁,說是李萌要見見李功瓊。
“是我大姐……婷婷,司空大哥,你們聊過罷,我得去與大姐見面?!崩罟Ν偳敢獾?。
寇婷婷與李功瓊熟識,沒說甚,寧闕道:“小兄弟,凡有事不解,你大姐李萌會告知你的?!?p> 李功瓊道:“是了,那我就先去了。”
說完李功瓊便與前來通傳的家丁離去,大姐對他來說是家里頂親近的人兒,除過母親就數(shù)大姐、二姐她們親情誠摯。
寧闕回神倚著座椅看花,寇婷婷局促的坐著,她還沒與寧闕這等年歲大些的少年人獨處過,李功瓊從小與她是玩伴就沒那許多的介懷。
李功瓊大概只是將寇婷婷認為是玩伴好友,留著她與寧闕聊,可寧闕不語,寇婷婷就更不好意思說什么。
“司空大哥?”寇婷婷怯生生的問。
寧闕道:“怎么了?”
寇婷婷卡著一腔話,實在不知作何表述,想來她不夠稱得上是寧闕的友人,可不說又覺著愧待于人。
“……”寇婷婷道。
寧闕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反笑了,這丫頭還真是真性情。
那日寧闕在花苑小亭留滯,寇婷婷與寧闕說起些教人不知頭腦的事來,自那日寧闕便大有感觸,待人寬和的更多。
寧闕亦不知要如何作答寇婷婷的話,總而言之,寇婷婷非好看的花瓶子,而是內(nèi)懷真見地。
……
江翾的計沒等入夜,所謂事不宜遲,因為雙城知府丁攘每逢江翾出場就會到暖春閣,傳出消息,自然的就如花引蝶般將丁攘吸引著來了。
暖春閣是雀神閣自家產(chǎn)業(yè),要安排江翾主場自是便宜,鐘武一聲令下,場上不論伴舞、奏樂,都要在臉上搽些黃粉,用以托襯江翾的姿容。
江翾著一身酒紅色的落紗衣裙,粉黛敷面,裝扮憐人,淑雅端妍。
幕帳后備好萬事時,丁攘不久即來,帶著數(shù)名隨從,一張胖臉,吃的油豐水足,來時梳洗過,胖胖的丁攘倒也有些氣勢。
絲竹樂聲奏起,隨著流蘇屏障劃開,江翾捧著琵琶蓮步生花的入場。
回眸一眼自有驚鴻難摹,江翾慢聲道:“列位看官,今日小女子獻舞彈樂,倘若遇著赤誠人兒,大可到屋里一敘哦——”
江翾刻意的咬重些字眼,嬌態(tài)媚態(tài),伏曳生姿,下邊呼喝不絕,仿佛往年里看舞聽曲兒都是白做。
眼眸掠過丁攘時,江翾若有若無的留意,丁攘只覺著心口一只巨手在瘙癢,那種渴望落花有意的心態(tài)真教個難熬!
絲竹緩和,忽而輕快起來,江翾暫放手里的琵琶,提著裙角踏入臺中,一時萬丈芳華傾泄,迷的眾人口癲神往。
樂聲悠揚,江翾踮足起旋兒,酒紅的衣裳穿著讓她就像一個新婚嫁娘,繞亂著,撥動玄影。
再有數(shù)名伴舞的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入場環(huán)繞著江翾,眾星拱月,江翾涉足地毯,舞步不至于頓,每一轉(zhuǎn)都在衣袂流光中結(jié)束,翻覆且教人醉心。
紅衣皓腕,和雅白雪,若仙若靈,曼妙如畫。
旎地輕紗拖著在頸間,江萱妙目流動,轉(zhuǎn)側(cè)身時極盡工巧,花掉一身所學。
瀲滟清聲,隨著舞步動聽;嬌子美人,在宮裝裹身時化神。
美的如巫山神女,花顏玉篆。
舞末又歌,伴琵琶唱起,江翾娉動間扶額點汗,捏著一方細薄的手絹,數(shù)不盡的絕美。
西子捧心,病嬌美三分,江翾假意辭色,一曲哀婉宮閨曲,唱的下邊喝彩頻頻。
丁攘貴為知府,手舞足蹈的將一疊銀票丟上去,厚重的銀票砸在臺上,隨之淹沒在其余人的大肆打賞中。
一時辰后,暖春閣整個的人聲沸騰到極處,看著場上已經(jīng)要退場的紅粉佳人,聞聲趕來的后到者頗有些遺憾的意思。
不能一睹芳容,實乃憾事,故此人人都往臺上丟銀子金錠,就盼江翾垂青,作一入幕之賓。
同院的主持事務(wù)的女子幾步上臺,笑語道:“江翾姑娘的歌舞作罷,接下來,要喜獲我們姑娘的邀約的是——丁攘,丁大人?!?p> “老爺,選著您了,您看收拾收拾?”丁攘的隨從還清醒著,臺上說起江翾選定的人是自家老爺,自是要提醒的。
臺下丁攘還沉溺在之前的美景中,不由得口水流淌在胸前衣裳上邊,打濕一片,狼狽的很。
丁攘茫然的看著隨從,隨從再一次提醒道:“老爺,江翾姑娘選定你,整整儀表,免得出狀況?!?p> 丁攘手忙腳亂的接過手帕,將衣裳前水澤擦去,心想莫非這是天定?江翾姑娘如此盛顏,竟能落到他頭上!
紅粉骷髏催人死命,美人心計歹毒蛇蝎。
江翾仙華無匹的舞過唱過,笑盈盈的下場,到階梯下時終于松了口氣。
臺面功夫作足,還要將隨后下酒水下藥的事辦好,能否直入雀神閣總舵就看她是否足夠認真了。
鐘武叮囑道:“務(wù)必護著自身,事關(guān)雀神閣名聲,你在袖子里藏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p> 江翾應(yīng)和道:“謹遵吩咐!”
萬事俱備,鐘武也不需再說別的,江翾徑自去了,走道都款款動人。
雀神閣決計不能留有口舌,教人說雀神閣使美人計,鐘武寧愿事情是順利的辦過,閣主那邊可是言明過,不準靠女人換成功。
丁攘此人本事是有,做知府倒是不屈才,可能肥厚的體格里埋藏著風月事,丁攘不甘于作肥膩的官老爺,年少不得志時沒在風月所在瀟灑過,而今一把年歲還愿意在暖春閣灑下大把的銀子。
黃牛犁地,壽到方止,何況是人?
鐘武聽取那六子的計策,就是看重事后他所獲的收效,眼下暖春閣正經(jīng)的主事人還該是鄭泊,只可惜傷重難愈,沒一年半載休想將養(yǎng)康復(fù)。
……
雅間,地板鋪著毯子,門兩邊架著銅制羊獸香爐,裊裊煙霧飄起,隨著窗外吹拂來的風兒而動。
屋里采光做的妙,白日里不刺眼,蒙著薄油紙,將屋里弄的朦朧卻不昏暗,那種恰到好處的光線最是能將人的心思調(diào)動。
江翾將一只諸葛壺準備好,端放在桌沿,壺里一半酒,一半藥酒,機括在壺身。
少時,丁攘只身給門外的婢女引進來,貴為知府,丁攘竟給江翾瞧的羞臊了。
“江姑娘,垂慕三年,總得一見,可算是圓了在下心了?!?p> 丁攘坐于江翾對面,笑著道。
江翾端著酒壺,巧妙的將藥、酒傾倒,嫣然道:“丁大人,小女子可也聽聞大人許久呢?!?p> 說著抬袖掩嘴,將一杯酒飲下,嬌滴滴的輕放。
“小女子自認一杯,就當給丁大人賠禮了……”
丁攘耐著心頭輕快意味,舉杯道:“不才丁攘,能得江姑娘青睞,就是比之官生三級都要好啊?!?p> 那一杯酒下肚,藥味淡、酒味濃,丁攘只是感覺酒美。
酒是好酒水,可酒中有毒,一入腹,丁攘的幻覺來的快,江翾的言行舉止都在他眼里給仙化了。
所謂酒色,就大抵是有相輔相成的意思,酒色不離,互為造就。
“丁大人,小女子自罰三杯,還請大人跟緊嘍。”
江翾壓著諸葛壺上的機括,眉眼數(shù)不出的風流,順著意,就將丁攘引入歧途。
只要丁攘一看著眼前江翾的身影,眼里迷茫就平添許多,渴慕欲烈。
“喝……我也罰三杯!”酒壯慫人膽,丁攘怕了,他覺著江翾該是妖精在迷惑他。
喝酒是丁攘神智留著時的念頭,飲酒給他膽量,事后如何就歸咎為飲酒亂事。
一杯復(fù)一杯,丁攘混沌的推翻桌案,朝江翾撞過去,給江翾撿起手底的棍子打翻。
諸葛壺藏藥的一層密封著,藥酒落地不灑,江翾抄起酒壺,將余下的酒水給丁攘灌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