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的貓經常會偷跑出去,但那只死貓能待的地方,無非就是濱海綠色公園,李太太家別墅后面的海鮮市場。
當然,還有隔壁別墅另一只死貓的秘密基地。
這是多年來,黎流飛找這死貓總結出來的經驗。
站起身,來到事務所的洗漱室中,看著鏡子中那個一臉絡腮胡,兩眼無神,留著個凌亂碎發(fā)的男子,看起來就跟個中年大叔一樣。
尤其是他身上的那身帥氣的黑風衣和黑西褲,穿在他身上,也失去了高雅冷酷的韻味,變得猥瑣頹廢起來。
打開洗漱臺的水龍頭,伸出手接了一把冰冷的自來水,洗了洗臉,刺骨的寒意瞬間驅散了清晨的疲憊。
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黎流飛想刮掉臉上的胡子,但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大叔就大叔吧,不刮胡子,也不用每天都打理自己那張帥臉了。
黎流飛自戀的想了一個合適的理由,然后拿起毛巾擦干了臉上的水跡,整了整身上十分得體的黑風衣,就出了門。
鎖好事務所的門,黎流飛把鑰匙放到了門前白玉蘭盆栽的花盆中。
至于為什么敢把鑰匙放到這么顯眼的位置,也是因為黎流飛實在不怕什么小偷。
因為整個事務所的東西,全部加起來也不超過幾百塊錢,連一臺電腦都沒有,更別提什么值錢的家具了。
對了,好像那臺飲水機剛好一百塊。
不過黎流飛覺得,沒有人會喜歡偷一臺飲水機的。
摸了摸盆栽里的白玉蘭,都說玉蘭代表著事業(yè)蒸蒸日上,可是黎流飛覺得,這句話好像說反了。
黎明事務所開在這棟三層建筑里的二樓,一樓是一個賣成人用品的猥瑣胖子。
三樓,好像住著一名畫家,但是那畫家比他還要宅,幾天都見不到一次面。
對于這種靜靜搞藝術的鄰居,黎流飛還是很喜歡,因為至少沒有一些生活上的瑣事來煩你。
下了樓梯,黎流飛一眼就可以看見,成人用品店又進來了一名顧客。
看這男生的樣子,似乎還是個未成年的學生,明明是個成人用品店,竟然有一個未成年人來買東西。
黎流飛真搞不懂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一大早就來給人送生意。
也或許,他這個奔三大叔,已經和時代脫節(jié),趕不上這些年輕人的節(jié)奏了。
“嘿,小飛,早上好??!”店門口的老板胖子看到黎流飛的身影,笑呵呵的打著招呼。
“早上好。”黎流飛禮貌的回了一句。
其實對于這個死胖子王杰滔,黎流飛還是比較喜歡。
因為這人很熱情,也很有禮貌,能說會道,黎流飛真的搞不懂他為什么不去干銷售,反而來開一家成人用品店。
“這么早就出去???”王杰滔看著很多天都沒這么早出去過的黎流飛,很是驚訝。
“嗯?!崩枇黠w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就匆匆的離開了。
因為他不想告訴這個胖子,他又出去給人找貓去了,不然的話,他的偵探證就要被收回去了。
雖然這胖子并不會嘲笑他,甚至會給他打氣一番,但是黎流飛并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出去。
因為他父親一直教導他的,就是要做一名真正的硬漢。
事務所下面的這條商業(yè)街,非常的繁華熱鬧,大清早,各種賣早餐的小販就在用力的叫喊著和忙碌著。
其實黎流飛覺得,這里這么熱鬧,完全是因為這條街上有一所高中,估計成人店里的那男生,就是這高中里的學生吧。
來到街上,黎流飛抬起頭看了看二樓偵探事務所的位置,那“黎明偵探事務所”幾個大字,已經顯得很有年代感了。
畢竟從他父親開始建立起這個事務所,已經二十八年了。
雖然這廣告牌中間換過幾次,但是黎流飛卻并不想再換了。
因為每當看到這幾個字,他似乎就看到了他的父親,依舊在這里陪著他。
想到失蹤的父親,黎流飛失意的搖了搖頭,一邊走著,一邊看著街旁的早餐。
聞著早飯的香氣,黎流飛突然想到他還沒吃早飯呢,但一想到他僅剩的幾十塊錢,便沒有了食欲。
還是等完成委托,熬過這個月,發(fā)了工資再另做打算吧。
其中很多街旁的小販黎流飛都認識,但是此刻的黎流飛,整了整風衣的衣領,把頭故意低下一分,匆匆的穿過了這條街道。
好在李太太家離事務所不算很遠,只隔了兩個街區(qū),所以黎流飛索性也就沒有開車前往。
說是車,但也是十年前的老款式了,當然,正是黎流飛他父親留下來的。
不過這輛老爺車,黎流飛幾乎是能不開就不開,一直都停在地下停車場,因為這輛車太能吃油了。
黎流飛知道,這輛車其實并不怎么吃油,但他就是沒有那么多錢來花在油費上。
如果我有錢,該多好?。?p> 在心里抱怨了一句,黎流飛就朝著李太太別墅后的海鮮市場走去。
清晨的海鮮市場并沒有多少顧客,只有商販們忙著各自攤位的事情。
黎流飛看著身旁攤位上的那些活躍的大魚大蝦們,說實話,他雖然出生在海邊,但是對于海里的東西,他并不怎么喜歡吃。
因為那種魚腥味,讓黎流飛勉強能接受,但是卻無法下咽。
“王姐,早上好啊,看到小喵了嗎?”黎流飛停在了一個攤位前,對著正在進貨的一名大嬸禮貌的詢問道。
王大嬸抬起頭,看著攤位前的黎流飛,對于一臉絡腮胡的黎流飛很是驚訝,“喲,是小飛啊。怎么了,又來找貓?。俊?p> “是啊?!崩枇黠w長嘆一聲,似乎很無奈。
“小喵我沒看到,倒是大黃二黃它們都來了?!闭f著,王大嬸指了指前方嬉戲的兩只大黃狗。
黎流飛也順著王大嬸所指,看向那兩只大黃狗,對著它們鄙視的撅了撅嘴后,又轉過頭對著王大嬸謝道:“謝了啊,王姐?!?p> “小飛啊,你別說,你留這個胡子,看起來特成熟的?!蓖醮髬鹦呛堑恼f道。
黎流飛摸了摸他的絡腮胡,無奈的笑了笑,然后起身朝著那兩只大黃狗走去。
蹲下身,黎流飛對著那兩只黃狗吹了兩聲口哨,“喂,你們兩個看到小喵了嗎?”
那兩只黃狗見有人來,停下了嬉鬧的動作,轉過頭高傲的瞥了一眼黎流飛,然后十分不屑的扭過頭,朝著遠方走去。
“哎呀,這兩只死狗?!币娮约壕谷槐还方o鄙視了,黎流飛雖然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誰讓他心地善良,不喜歡跟狗一般見識呢。
不過既然小喵不在這,那就去一趟濱海綠色公園,小喵很有可能跑那散心去了。
濱海市正如其名,臨近海域,一條巨大的濱河從內陸延伸而來,正好把濱海市從中間割開,分為南城區(qū)和北城區(qū)。
濱海綠色公園,就在南城區(qū)和濱河的交匯處,說是綠色公園,其實就是一群老大爺老大媽活動的地方。
因為一些年輕人,沒人喜歡去什么都沒有的公園玩耍,當然,熊孩子例外,那里可是他們的樂園。
秋天的濱海市微微有些涼意,街道兩旁的法桐樹葉已經漸漸泛黃,甚至有些樹葉已經被吹落,飄到地面上,被無數(shù)行人踐踏著。
黎流飛靜靜的走在街旁,和這些匆匆的行人擦肩而過,他忽然覺得,他似乎并不是這群人中的一員。
這種感覺很微妙,可能是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孤身一人的原因吧。
一路走到濱海綠色公園,雖說是現(xiàn)在是清晨,但黎流飛還是可以看見許多老人來這里晨練。
來到小路旁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吹著清晨冰冷的海風,黎流飛看著前方的空地上,一群老年人在那緩慢的打拳。
黎流飛不懂什么拳法,或者是健身操,但是卻總覺得很有意思,或許他幾十年之后,也會像這些老人一樣吧。
“唉。”看了一會,黎流飛嘆了口氣,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自言自語道:“還是先活在當下吧。”
不過這個公園這么大,即使小喵真的在這里,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找啊。
所以說,這是一項耐心活,而黎流飛也恰好有充足的時間陪小喵在這里玩捉迷藏。
穿過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來到一片空曠的大廣場上。
而廣場中間,屹立著一個巨大的藍色濱海市標志,有點類似于甲骨文中的“水”字。
看著清晨廣場上零零碎碎的人們,黎流飛并沒有看到一個貓的身影。
“嘿,打不著,打不著?!币粋€拿著水槍的小孩突然竄到了黎流飛身后,一邊做著鬼臉,一邊拿著水槍朝另一個小孩打去。
另一個小孩也是嬉笑著,圍著黎流飛轉圈,也抬起手中的水槍不斷射擊。
“哎哎哎,你們給我消停點?!崩枇黠w見這兩個熊孩子把水都打在他的身上了,急忙對著他們兩個大喊道。
黎流飛身后的小孩見有人竟然訓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越想越委屈,隨后開始抽噎,哭了起來。
“嗚嗚嗚…”那小孩一邊哭,一邊擦拭著不存在的眼淚。
黎流飛見這小孩開始哭了,一臉疑惑,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現(xiàn)在的小孩都是什么做的啊,這么容易哭?
就在黎流飛犯難的時候,一個婦女直接沖了過來,抱住了那哭的小孩,對著一旁的黎流飛沒好氣的訓道:“我說,你這個大叔,都這么大年紀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么?。俊?p> 大叔?這么大年紀?
黎流飛微微一愣,見這個婦女這么說,心中可是有些不悅啊。
雖說他現(xiàn)在的打扮,確實有點老成,但他長的這么英俊瀟灑,即使沒刮胡子,也不至于被這個大媽叫做大叔吧。
要是個小孩叫他大叔也能接受,但是這個大媽不可以。
“我說大媽,是這孩子先犯的錯,不信你問他?!崩枇黠w指了指另一個沒哭的小孩。
“大媽?”那婦女聽到這個詞,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變。
她怎么說也是一枝花,還沒到三十歲呢,竟然被這個大叔叫成大媽?
而另一個小孩見矛頭指向自己,抱著水槍一臉無措,似乎也要哭出來。
“你今天給我說清。。。”
“大媽,告辭?!睕]等那婦女說完,黎流飛對著那婦女抱拳一句,急忙朝著遠方跑去。
并不是他怕麻煩,而是他看見了小喵穿過著廣場,跑到遠處的草叢里去了。
那婦女站在原地,看著黎流飛快速離去的背影,表情僵硬,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遠處的黎流飛,跨過草叢,正好看見小喵趴在草地上,似乎在咬著什么東西。
“小喵!”黎流飛對著那只穿著寵物衣服的黑貓叫了一聲。
可是今天的小喵并沒有理會黎流飛,而是繼續(xù)咬著嘴里的東西。
“你這只死貓,可讓我好找啊?!崩枇黠w蹲下身,抱起了那只黑貓,可是貓嘴里的東西也掉到了草地上。
“什么東西?”黎流飛抱著貓,疑惑的看了一眼草地上的東西,這一看不要緊,可把黎流飛給嚇了一跳。
“臥槽,鉆石戒指?!崩枇黠w兩眼發(fā)光,把懷里的小喵隨手一扔,急忙撿起了草地上閃閃發(fā)光的鉆戒。
“喵嗚!”被扔在地上的小喵輕巧的落地,但似乎對黎流飛剛才的動作很是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