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覆巢
時間是早上七點(diǎn)整,柳夏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
門上有個大大的坑,“136”的藍(lán)色金屬牌下,凹陷進(jìn)去的門板沾著一抹已干成褐色的血痕。鎖壞了,吱呀一聲便被推開,里面靜悄悄的并沒有人,借著從窗簾滲進(jìn)的微弱晨光,滿目的瘡痍在講訴曾經(jīng)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場猶如兇獸暴走的混亂。不知在害怕著什么,柳夏沒有開燈,他掩上門,繞開一地破亂的鍋碗、電器、鳥籠、書本、紫色的桔?;ò暌约盎祀s著各種液體的泥瓦走向屋子深處,將沈沛澤粉身碎骨的顯示器從自己的椅子上挪開,把背包卸在桌面,慢慢地坐下。
連呂布也不知何處。
……是誰?于貫海?怎么沒人收拾?他們都在外面過的夜?
柳夏自己的手機(jī)幾天前在圖書館已經(jīng)摔壞了,他用許炎昆借給他的備用機(jī)憂心忡忡地?fù)艽蛄嗽S炎昆的手機(jī)號。《Classic River》在墻角響起,柳夏皺著眉循聲望去,目光卻怔怔地停在了光亮閃動的不遠(yuǎn)處,確認(rèn)了許久,他驚訝地張開了嘴。
赫然是一截斷指拖出血痕靜靜地躺在地上,觸目驚心。
惶惑,無比惶惑。柳夏癱在椅子里一遍又一遍撥打著李一嘯、沈沛澤、楚嵐和琳琳的電話。關(guān)機(jī)、無人接聽、無法接通……剩余的電量很快便耗盡,他氣懣地將手機(jī)扔到桌子上,閉上眼,試圖從萬千紛擾的思緒中去理清一切的可能。隱隱想到了很多,卻又或茫然或惶然地轉(zhuǎn)向別處。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赫然消失的文明遺棄了的老龜,不曉因果、不知所措、不得動彈地蜷在繁華落盡的廢墟里,身上一點(diǎn)點(diǎn)爬滿青苔。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
輕輕地,耳中傳來推門的聲音,柳夏舉首,睜眼,正好與楚嵐四目相對。她姣美的素面是那么慘白,凄然的雙眸如浸血的月,那模樣陌生得好像他們不是三天,而是已經(jīng)有一百年不曾相見。她對他淡淡地、悲涼地擠出一抹笑,把淌著水的花傘靠上門框,緩緩地走到沈沛澤的衣柜前,背對柳夏,望著桌上那灘干涸的血跡發(fā)了一會呆,然后嘆氣。她探手打開沈沛澤衣柜,靜靜地收拾出一件件應(yīng)季的衣物。
柳夏終于顫抖著說出了第一句話。“嵐嵐,這是怎么了?”
“哦?”楚嵐沒有去看柳夏,聲音輕得像是風(fēng)中淡薄的陶塤。“我以為你已經(jīng)知道了?!?p> “一個個都跟鬼一樣藏起來了,我能知道什么?那根指頭是怎么回事?”
“是啊,大家都怕影響你考試。手指……是阿澤那瘋子給炎昆的?!?p> “怎么搞的???!阿澤現(xiàn)在在哪里?”
楚嵐把撿出的衣物疊在桌上,轉(zhuǎn)身拉開窗簾,屋子透進(jìn)清冷的光。她凝視雨中的石臺悲傷地笑著。
“記得嗎?那天就是在這里,你跟我說。到頭來誰都是一捧黃沙,誰都是一無所有,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此生、此刻、此時、此地,我清楚地感受到我活著,只因?yàn)槲仪『靡苍跓o涯的時間里遇見了那個能夠讓我忘了自己的人……多諷刺呀,第一天阿澤開始陪我去上課的時候,我就開玩笑說要給他來一段此生難忘的愛情。后來我開始明白為什么曾經(jīng)有那么多人都愛上他,他真的是一個好特別的男孩子。漸漸,我們都發(fā)現(xiàn)情況開始有些不對,我只好開始裝傻,我故意在他面前打電話和炎昆撒嬌,表現(xiàn)得好像很甜蜜,我能感覺到他的心在痛,我的心也好痛。其實(shí)他那么講義氣的人,他比我更清楚什么是不可以,我知道他也一直很努力地在抗拒自己??蓯矍槭裁磿r候由得了人呢?我們只能那樣杯水車薪周而復(fù)始地折磨對方,折磨著自己。直到那天,聽你說著林漪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你那個義無反顧的眼神,我終于想通了。我不要等自己老掉的時候獨(dú)自坐在夕陽下嘆息……老四,你說是我們錯了嗎?”
柳夏張口,無言,深深嘆了一口氣。
楚嵐撇過頭望了一眼柳夏,然后將收拾好的衣物裝進(jìn)沈沛澤掛在床頭的背包,挎上右肩,轉(zhuǎn)身離去。她彎腰拾傘的時候,苦笑一聲,用手腕捋了捋紛亂的發(fā)梢,對著身后的柳夏說:“炎昆在逸夫樓車棚……去看看他吧?!?p> 語音落地,136的門被輕輕地合上。
武村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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