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探兇場(下)
昏沉間,似有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拂過她額間的碎發(fā),一縷一縷、極致纏綿。
容卿不堪忍受這撩人的冰涼,掙扎著想要沖破被汗水沾濕的眼睫。
“你醒了,頭還疼嗎?”
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眼前這張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中的臉不是顧辰又是誰?
容卿怔怔地凝著他,一直到家庭醫(yī)生為她檢查完又離去,房間里才真正只剩他們二人。
她逐漸回憶起昨夜的種種,猜想自己應(yīng)是被什么人打暈了。
心中的隱秘和驚懼使得容卿望著顧辰的眼神變得戒備,她盡量鎮(zhèn)定地開口:“勞顧少費心,一夜未歸,家父定然擔心難眠,我就不叨擾您了。”
這句話像是什么洪水猛獸,兩人的面色驟冷。
顧辰也不顧榮卿躲閃的動作,一下子攥緊女人纖細白皙的手,神色難辨地道:“你倒是個二十四孝好女兒,只是不知道你那父親領(lǐng)不領(lǐng)情。如果容伯父知道你在我床上躺了兩夜,會不會氣得臉綠呢?”
“不用你管。”說完又有些懊惱自己失了平時的矜持與風度。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是被打敗了,他哀怨又無奈。
“向我服個軟有這么難?”
面對一個出色男人熾烈直接的視線,容卿落荒而逃。
她一陣風似的掀開被子下床,還沒站穩(wěn)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只著了一件男士襯衣。
松垮垮的垂下來,露出一截筆直修長的腿,光滑而白皙。女孩兒的臉“嘭”的爆紅,連忙鉆回床上。
顧辰也沒好到哪去,他逼自己轉(zhuǎn)過身去,一面回憶著昨晚的觸感一面撒謊:“張媽換的。這里沒有女士的衣服,就拿了我的一件襯衫,等會兒就著人準備來。”
容卿的腦子早就亂成了一團亂麻,她憤憤地想:說得倒是好聽,你這公館看著女傭也不少呀!非得拿件男士襯衫給我換。
不過這男人倒也說話算話,不出一刻鐘下人就拿來了一件新式女裝。
......
換好衣服下樓,顧辰正閑適地坐在餐桌上吃著早點。很奇怪,竟不是西式的。
看到容卿下樓,他也只是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她一起。
“對了,顧先生,不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你找到我時周圍可有其他人?”
容卿終于開口問了出來。很可惜,顧辰似乎并不想理她,他自顧自地喝著粥。
容卿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氣急地出聲:“顧辰!你有聽到我的話嗎?”
“終于想起我名字啦?”男人毫不留情地嘲諷道,“你當時就跟個流浪貓一般被丟在香舍里的大門邊,我的司機發(fā)現(xiàn)了你就求我把你救起來了?!?p> 聽這話的意思就是沒看見襲擊自己的人?!澳悄阌袥]有看見我?guī)У臇|西?”
顧辰搖了搖頭,仍是一臉云淡風輕。
榮卿暗暗擔憂,那些信肯定是被那人帶走了。
早餐接近尾聲,男人紳士地提出送榮卿回家。
不出意外地,榮卿委婉拒絕:“不勞顧先生費心了,這兩日多謝關(guān)照。我自己叫車就行?!?p> 話音還未落下,顧辰英俊的臉倏地在眼前放大。
還未來得及躲開,榮卿便清晰地感受到唇上一涼,緊接著下唇便被人用力一吮。
她剛想推開這個無禮的登徒子,可誰知他卻早已一閃身站到了旁邊。
“容小姐,我還算個正派的男人,送女士回家是我的榮幸?!?p> 說著,他一臉興味地湊近榮卿的耳邊,“還有,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那么甜。”
“你!”往昔的甜蜜與苦澀涌上心頭,榮卿握緊雙拳卻又無力地垂下,“顧先生你知道我并不單身?!?p> 顧辰好像沒聽到一般繼續(xù)往大門走去,兩人一直到上車都保持著沉默。
“去哪?”轉(zhuǎn)眼間他又變成了那個冷漠淡然的顧少,這讓榮卿覺得很陌生。
“杜氏洋行。”
“就這么等不及去找他?”戾氣一下子加重,車也猛地發(fā)動。他不說話,只冷著臉開車。下車前,顧辰冷靜地對榮卿說:“最多兩個月,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這是什么意思呢?他要做什么?他要對杜氏下手嗎,還是容氏?
來到杜氏洋行樓下,容卿強制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一進門,管事便殷勤地來到榮卿跟前:“容小姐來找老板嗎?老板在二樓呢。”也不管榮卿回不回答,他連忙小跑到前頭開路。
一步一步踩著厚實的圓梯上樓,杜若笙的身形在光影下逐漸完整,頗有些光怪陸離的意思。
他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卻已猜到來找自己的是誰?!皝砹??!彼幻孑p輕地敲著木架上的鏤空雕花瓷瓶,一面詢問,“怎么這樣早?”
容卿猶豫著要怎么試探才能既不打草驚蛇,又能套出這人的底細。
“杜老板,信被人拿走了?!彼x擇直接深入。
敲擊聲突然停止,度若笙走到她身旁坐下。
“什么時候的事?”
“前天晚上?!?p> “那你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他的目光中夾雜著審視,似真似假令人捉摸不透。
“我被人打暈了,今早才醒?!?p> “那你知道是誰襲擊的你嗎?”
容卿搖了搖頭。本來她都已經(jīng)斷定是杜若笙做的,可看他不知情的樣子又不像是偽裝。
罷了罷了,他們這些混跡十里洋場的人道行又豈是自己可比的。
和杜若笙的談話可謂是毫無效果,反而還被他牽著鼻子走。
容卿認為這件事她只能靠自己去尋找真相,不論是容家還是杜家在利益面前都不會為了她發(fā)聲,最終只有她會是犧牲的那個。
要證明自己沒殺白露,最好的辦法就是擺明自己沒有殺人動機,或者說因情殺人不能成立。
要證明這一點只有兩條路,一是白露根本不是杜若笙的情人;
二就是自己對杜若笙的感情不至于讓她下手。白露已經(jīng)死了,人們又將他二人的私情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第一條路根本走不通,那么就只剩下第二條。
可是,如果否認自己和杜若笙的關(guān)系那父親的大事就......真是令人一籌莫展。
想了半天容卿也沒能得出一個萬全之策,眼見日頭接近正午,她索性馬上回家向父親解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