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荒謬
“這件事發(fā)生得有些突然,我準(zhǔn)備下午去金大師的鋪里檢查?!鳖櫝絽萘丝诟H鸢?,翹起二郎腿。
容卿心中納悶:“按理來說那里不應(yīng)該被封掉嗎?為什么你可以進(jìn)去?”
顧辰輕笑,帶著神秘感?!拔夷玫搅怂巡榱?,但不可大張旗鼓。今晚就是好時機(jī),你跟我去?!?p> “為什么?”
“我要你為自己洗刷冤屈?!?p> …
晚上,兩人約好在顧氏百貨金大師的鋪?zhàn)忧耙娒妗?p> 容卿趕到時顧辰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他背對著自己,一縷煙隨著他呼吸的起伏蔓了出來。
他的樣子看上去竟有些蕭索,和白天那個戲謔的云淡風(fēng)輕的男人全然不同。
“來了?!彼D(zhuǎn)背看到容卿,微笑走來,并把煙熄滅。
“你等很久了嗎?”容卿見他面色有些疲憊,不由心疼。
顧辰聳肩,拍了容卿的頭一下?!皠倎?,我們進(jìn)去吧?!?p> 他利落地揭開門口的封條,打開店內(nèi)的燈光。
待兩人都進(jìn)去后,就用背將門給壓上。
因?yàn)榻鸫髱熃?jīng)常晚上工作,鋪?zhàn)永锏臒艄馐潜容^強(qiáng)的。
“你能跟我說一下金大師是怎么死的嗎?”容卿問道。
顧辰戴上手套,一邊檢查房間里的東西,一邊回答道:“從尸檢報告來看,金大師死于服用大量安眠性藥物,且其身上并沒有其他傷痕。警方來的時候房門是從里面反鎖的,鑰匙放在金大師的褲口袋里。”
“難道你們認(rèn)為是自殺?”
“當(dāng)然不是,雖然沒有證據(jù)證明當(dāng)時有人來過。但從邏輯推斷來看,這很明顯是他殺。如果是自殺,金大師根本就不會選擇在作品完成一半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工作十分熱情?!?p> 顧辰走到窗邊,打開窗簾,建筑外側(cè)無懸掛物而店鋪在五樓并不利于兇手逃走。
容卿徹底懵了,既不是自殺可又無法證明他殺,那要怎么繼續(xù)調(diào)查呢?
“警方怎么說?”容卿覺得這件事情也許能從警方那里了解到一些信息。
顧辰搖頭:“警局那群人你難道沒聽說過?尸檢報告一出來,他們就認(rèn)定是自殺,分明是不想再調(diào)查下去?!?p> 容卿聽他這樣說也就對警方放棄了希望,轉(zhuǎn)而想著要怎么才能找出真兇。
視線停在金大師未完成的作品上,百靈騰飛、鳳凰傲然。暗紋流暢,在細(xì)節(jié)之處還運(yùn)用了鑲金手法。
就算是細(xì)看也找不到任何瑕疵,不愧是聞名遐邇的大師。
金大師找的是一塊上好的紅木,湊近輕嗅便是木制品那種獨(dú)特的悠然的氣息,陶冶人心。
容卿正為大師的枉死感到惋惜,但愈漸濃郁的氣味卻提醒了她往另一個方向想。
上次在萬婉珍房間里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幾種氣味混合到一起的味道,香煙、女士香水、檀木。
但是如今卻覺得那一絲木香帶著點(diǎn)辛辣味,很明顯的紅木香。只怪自己對木制品不甚了解,才誤以為是檀木香。
萬婉珍從來不用木制家具,房間里怎么會有那么一股香氣呢?
“顧辰,我有一個還不太成形的猜想,可以說給你聽嗎?”
容卿雙手不自覺地交握在背后,雖然兩人的誤會已經(jīng)解除,但多年不見的生疏感還在。
顧辰像是沒有想到她還有破案的天賦一般,露出佩服驚喜的表情。
“說說看,只是提供思路,說錯亦無妨。”
容卿稍稍整理思路,繼續(xù)說道:“你可還記得前段時間我卷入的叫魂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作為一個外人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卷進(jìn)去,直到昨天我在萬婉珍的房間里看到那個間接殺人的小侍僧的照片,我才篤定一切都是有預(yù)謀的?!?p> 顧辰對此倒并未感到驚訝,只是開口道:“接著說?!?p> “你一打斷我又有點(diǎn)想不起來了…”她嗔怪似的瞪了顧辰一眼,“對了,我還在她房間里聞到了一股煙味和紅木香混合的氣味,就連香水都掩蓋不掉。我直覺,她跟這件事一定脫不了干系,但僅僅憑借氣味也說明不了什么?!?p> “你是說還有煙味?那萬婉珍有吸煙的習(xí)慣嗎?”
容卿很堅定地答道:“沒有,她覺得吸煙會有異味?!?p> “那這件事就相當(dāng)有意思了。”顧辰雙眸微瞇、嘴角上勾,帶著一絲危險的興味,“很快我們就能知道是誰在背后翻云覆雨了?!?p> ……
金大師孤身一人,年輕的時候帶過一些徒弟,把自己在木藝上的畢生所學(xué)都傳授給了他們。
只不過后來時局動蕩,大師便遣散他們各奔前程。
如今金大師去世,他們都從四處趕來為其安排后事。
“金大師生前受人敬仰,品行俱佳,節(jié)哀順變。”
葬禮上,容卿對金大師的大徒弟安撫道。
可能他聽了外面的謠言,冷這臉對容卿說道:“怎敢勞駕容小姐屈尊前來吊唁恩師?師傅一生光明磊落,卻遭奸人坑害枉死?!?p> 容卿只做不懂他的弦外之意,繼續(xù)說道:“法網(wǎng)恢恢,真相總有一天會浮出水面。前幾日警局傳來消息說在金大師房間里搜到了那人外套上的紐扣,想必是驚慌逃走而沒有注意到留下了證據(jù),我想不日就能找到真兇。”
大徒弟看容卿如此誠懇,也知道自己態(tài)度有些惡劣。
“容小姐的話令在下很是感謝,快快請進(jìn)吧。”
這時候站在后面的中年男人憤恨地走到了容卿面前。
比對年齡,應(yīng)該是里面最小的。
“師兄,你怎么能讓她進(jìn)去!你難道不知道外面怎么傳的嗎?”
小師弟是壓著聲音的,在別人看來這些話可能只是出于對師傅枉死的不滿。
但從容卿的角度去看,多多少少帶有些心虛。
大徒弟并不是一個是非不明之人,他按住小徒弟的胳膊,又轉(zhuǎn)過頭來朝容卿抱歉一笑。
“抱歉了容小姐,師弟最受師傅疼愛。一時間意氣用事,希望您不要介意,請進(jìn)?!?p> 容卿頷首,從容地進(jìn)了大廳。
金大師的遺像被端正地掛在大廳里,下方便是金大師的遺體。
眼前的一切此時都好像幻境,荒謬的不像話。
生前令人景行仰止的一代木藝大師,死后也不過是一堆豺狼虎豹環(huán)伺。
那些他付出真心的徒弟們,也不知有幾個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