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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上

第二章 霧里花

遠山上 歸柒ing 2869 2020-01-27 18:55:40

  亓旻爍自認不算是個好人,但他又往往壞的不夠徹底。

  大概是因為心理情感上的缺失,使他總是少了些同理心,是以相較于給予,他更愿意自己成為掠奪者。

  百果必有因。亓旻爍自小家庭不睦,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丟給了年邁的爺爺奶奶,可惜老人家心有余而力不足,還來不及輔他成人便接連離世。

  二老過世,有好心的鄰里也曾帶他找過生身父母,可惜兩人皆以另立家室,只冷漠地透過門縫遞過一沓紅鈔票便打發(fā)著離開,連大門都不肯打開,鄰居替他抱不平,他卻淡定,接過錢道聲謝便走,那鄰居見他如此,也只得憤憤跟著離開,只是回去后免不了朝旁人暗地里抱怨幾句:“作孽啊,還是個半大的孩子,這怎么舍得!”

  對此,亓旻爍顯得很淡然。生恩早已被生活的冷面磨了干凈,養(yǎng)恩則兩位老人的逝去而煙消云散,本來就沒有積累出多深厚的感情,傷心難過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

  熟悉他的粉絲朋友都只知道他早早輟學,在還很青澀的時候就進入社會嘗遍了人間冷暖心酸,知道他曾為他家鄉(xiāng)的一戶人家在城里買了套房,逢年過節(jié)都會去拜訪那家人,網(wǎng)傳那是他的恩人。

  從他小小年紀跨進社會時,他就知道對于他們這樣的人,赤手空拳的,要想活出人樣,就得比別人多付出些功夫。他一直想努力地活,可生活是個怪物,總是能生出些阻著他前行的障礙來,他也曾天真地求助過,可那些人的嘲笑戲弄使他終于明白,在這世上,除了他自己,沒人能真正幫得了他。

  這一路來,他腳踏荊棘,硬生生地咬著牙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如今的成就已然不算小,但他對自己下得了狠心,野心大,目光長遠,能力也夠,早些年為了更進一步發(fā)展事業(yè)還息影過一年到國外進修。

  不正常的疲憊終于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心理大概是有些問題了,但看過醫(yī)生,也只是說讓他多休息,心胸寬廣些,聞言他只笑笑,并不真的放心上。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專注于打拼事業(yè),在不同的作品里體會著不同的人生,卻鮮少有時間來真正感受自己的人生,仿佛他的生命中只有作品與粉絲,其余皆是空白。

  大霧里走出來的人總是不一樣的。

  回想那年初相見,金碧輝煌的酒店包間,和一個局促不安的新人小白,就像是彩色電視和黑白電影一起出現(xiàn),那奇妙的化學反應,真是令人忍俊不禁,繞是冷淡鎮(zhèn)定如他,也不由得唇角上揚。問過身邊人才知道原來這姑娘是熱門大IP的原著作者,這次是特地請來做助理編劇的。

  熱門大IP影視化在如今社會已漸成常態(tài),不可置否,參與這樣一個可靠的好項目,不論是對誰,都是好處多多。

  正巧以前和亓旻爍有過合作的導演手上有這樣一個項目,加上兩人此前合作還算愉快,于是項目一啟動,他便第一時間找上來亓旻爍,經過多方面評估,沒過多久,雙方便簽訂了合同,算是定下這事。

  和霍清聲的第二次見面是在開拍后,那姑娘沒事便來劇組轉悠,嘴倒甜,人也勤快,亓旻爍瞧著她歡快的樣子,心里想著第一次的印象算是看走了眼。

  第三次見面兩人才總算是搭上了話。那是個下雨天,亓旻爍下了戲,習慣的到就近的茶室坐上一會兒,喝喝茶,放松一下,說巧也不那么巧地遇見了霍清聲。亓旻爍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兩人最近偶遇的次數(shù)實在是多的有些不正常了,他突然想起了網(wǎng)上很流行的一句話:這世上哪有什么意外相逢,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的預謀邂逅罷了。

  亓旻爍站在原地這般想著,覺得有些好笑,又念著霍清聲年紀小,便主動過去和她打招呼,“小姑娘,最近我們兩個很有緣啊”

  霍清聲一見他,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像極了被抓包的小學生,亓旻爍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一時沒繃住,笑了出來,倒是個可愛的姑娘,“你坐會吧”,他繞出去看看外面陰沉沉的天,又折回來問她“帶傘了嗎?”霍清聲呆呆地搖搖頭,他便又指了指旁邊架子的黑色雨傘,聲音很溫柔,“傘留給你了,小心著涼。”說完便徑自闖入雨霧中,霍清聲回過神,站起來想追他,卻只看到那個高大挺闊的背影消失在朦朧的雨幕中。

  萬事開頭難,好在經過此番,霍清聲許是回去偷偷反省過自己的態(tài)度,再來見他時言談舉止已是自然許多,“您的傘,謝謝了。”她轉身猶豫了一會兒,聲音放低了些,“周末有空嗎?我請您吃飯吧?”因著她扭捏的樣子實在可愛,亓旻爍也不忍心拒絕,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兩人便順理成章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待霍清聲一蹦一跳地跑遠了,亓旻爍聽得身邊的小助理偷笑著咬耳朵,“現(xiàn)在的小姑娘啊,花樣真多!”他心里慢慢回過味來,套路?可真有意思。

  他只當是小姑娘胡鬧,也沒太放在心上,但霍清聲卻是越發(fā)主動,甚至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兩人的關系硬是被她一個人推著前進了好大一步。

  劇組正拍著,投資方突然臨時塞過來一個今年要力捧的小鮮肉,還要求給個正面形象,戲份也不能少的角色,那時,各方面的工作安排已定,更何況,聯(lián)系到原著本身,她無法可想哪里還能添上這樣一個完全雞肋的角色,她不想對不起自己的書粉,毀了大家的心血,說什么都不想這樣。

  她找上導演,導演也是無奈的很,娛樂圈本就是資本家牽大頭的,這人家硬塞過來的,他們委婉地拒絕過,也實在拒絕不了啊。

  她想找投資商談談,可人家忙得很,哪有時間見一個小小的作者,她的力量太小,蚍蜉難以撼動大樹。

  她眼看著他們在男女主安插了一個感情障礙,生生地將懸疑片改成了懸疑愛情片。沒事,大家都挺愛看你愛我,我愛他這樣糾結的愛情故事的。大家都這么安慰她。

  她沒說什么,只心里覺得歉疚,開始默默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這就要走了?不繼續(xù)盯著了?”她房間的門大敞著,亓旻爍規(guī)矩地站在門外看著她笑。

  連日的小脾氣一下子被他激上來,張牙舞爪地朝床上扔衣服:“我在這有什么用?”

  亓旻爍盯著她看,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與她的每一次見面,真是稀奇,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多副面孔?大概是之前沒有遇到過,就跟鬧著玩似的,他總想著把她當成自己的藥。

  兩人現(xiàn)在已是親近許多,亓旻爍雖然想法有變化,行為上卻是半分冒犯的意思都沒有,霍清聲替他倒了杯水,想招呼他進來坐,他擺擺手,“怕給你招麻煩,就在門口說會話吧?!?p>  霍清聲無奈,端著兩杯水過來,遞給他一杯,學著他的樣子靠在門邊,見她百無聊賴的樣子,他的手有些癢,突然想觸及這生動的意外。

  他摩挲著杯沿,眼微向下盯著她的發(fā)頂,故意笑她,“你呀你,一遇到點什么事就退縮”

  霍清聲咬著紙杯杯口,歪頭一笑,哼一聲,松口回答:“也不能一概而論啊,至少在某些事情上,我還是很有毅力的,就是你不知道?!痹酵笳f,她的聲音越小。

  亓旻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她的暗示,霍清聲抿著嘴,后知后覺的不好意思起來,裝著要收拾東西的樣子往回走。

  亓旻爍拉住她,瞧著她笑,“以后常聯(lián)系吧?!币徽f完便松了手,回自己房間休息,“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有時間就去送你?!?p>  他在酒店長廊上背對著她,很隨意地揮了幾下手?;羟迓暵N著嘴,仿佛下一秒就會發(fā)出土撥鼠尖叫,她只能機械地回應他,“不,不用,不用送!”

  大概喜歡就是這樣吧,明明兩人很遙遠,但一旦有機會,就會忍不住去靠近他,忍不住去幻想不可能,幻想著書里浪漫的情節(jié)有一天也會神奇地光顧普通人。

  她那時應該就是這樣的想法吧。當不可能的事降臨了,除了巨大的驚喜外,便是巨大的恍惚了吧?從前,她不相信永恒,這一刻,她卻愿意去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會讓他敞開心扉接納的人。

  亓旻爍,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去相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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