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雀無聲的黑森林里,
伏特一臉陰沉地走在漆黑的小徑里,兩肩上還分別扛著兩個人。
【明明給他一個痛快就好了,現(xiàn)在卻要干苦力活,果然讓克里斯那個家伙說中了嗎,連我也變得心慈手軟了?!?p> 汗水漸漸浸透伏特的上衣,好在已經(jīng)看到了古堡的大門。
推開門,他嘆了口氣。
隨手將林扔在了地上,毫不在意后者發(fā)出的呻吟,然后把凱文放在了床上。
伏特面色古怪地看著他的徒弟。
稚嫩的臉龐,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瘦弱的身體,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臉上掛著和他如出一轍的疲倦。
[這小子的影系,還有那個有缺陷的封印陣,是故意放著等人來解除的嗎,如果是這樣……]
[還真是棘手呢]。
伏特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事情不要向他所想的方向發(fā)展。
他把手按在了凱文的胸口,探知著息脈的情況,影元素依舊充實在每一條息脈卻沒有轉(zhuǎn)化成魔力,雖然安分了不少,但絕對不是個好現(xiàn)象。魔法師通過吸收元素來施展魔法,但是元素是要轉(zhuǎn)化成自己的魔力的,純粹的元素并不受人控制。
伏特從項鏈中拿出一張卷軸,金色的線條和不規(guī)則的幾何組合在他的手中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有如實質(zhì)一般的圖案不可思議地浮在了凱文的胸口前。
影霧翻滾著像是地盤受到侵略的野獸,不斷沖擊著封印,也沖擊著息脈的脈壁。金色的光輝包裹著影霧,但是效果不佳。
【怎么回事,這種天賦連封印陣也能吞噬嗎?雖然跟那個殘缺的封印相比有些差距,但這張卷軸在教授的作品中也能排得上號的,該死……】
封印的光輝逐漸黯淡,而影霧還在不斷壯大。
伏特拿出了另一張卷軸,
【真的只能這樣了么?!?p> 他開始著手使用兩張封印卷軸,但拿著卷軸手心滲出了細(xì)汗。
封印陣是相互獨立的,如果強加融合效果只會導(dǎo)致效果大幅度的削減,這需要使用者通曉陣法的知識。
然而伏特本人對此的認(rèn)知只能談得上一般,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大師的級別。
但是如果撒手不管的話,這種沒有轉(zhuǎn)化為魔力的,不受控制的元素很有可能沖破息脈,甚至威脅到凱文的生命。
一時間伏特頭大如斗,這比他在惡狼荒漠,最兇險的一次還頭疼。
他取出裝有霍爾莫魔蟲汁液的瓶子,附上自己的魔力,伸出手指在兩張卷軸之間揮寫著,跳動的線條勾勒出魔法的形狀,黯淡的光芒重新綻放發(fā)出生機,如同編制的大網(wǎng)撲向獵物。
影霧受到了抑制。
伏特輕輕嘆了口氣。
突然,沉睡中的凱文皺起了眉頭,發(fā)出了低吼。
【該死,這團霧像是有智慧,無法突破封印就改向攻擊息脈脈壁了嗎?】
情急之下,伏特只能用電流刺激凱文的腎上腺和其他器官,依靠他自己生機來爭取時間。
凱文的臉越來越紅,身體卻布滿黑色的紋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伏特能做的只有加快動作。
就在伏特要畫完最后一個陣腳完成封印的時候,蜷縮的影霧集中了起來沖擊著一處。
【該死,這小子的身體受不了了,來不及在封印完成之前保住他所有的息脈了……這小子完了。伏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刻寫魔法陣的手開始了顫抖?!?p> 許久不見的光元素重新出現(xiàn)了,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銀色光耀化抵擋住了影霧的最后一搏。
封印陣完成,伴隨著一聲怒吼,影霧消失在息脈中。
【是我聽錯了嗎,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該死,是太累了吧。】
伏特筋疲力盡,坐在地上,一臉嫌棄地看著凱文。
真是撿了個麻煩,早知道……唉,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伏特一把脫掉臭烘烘的衣服,想找張床睡上一覺,才發(fā)現(xiàn)這個古堡只有一張床。
算了看在你昨晚照顧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伏特撇了撇嘴,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動了動,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閉上了眼。
林張開了眼,古怪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好像做了什么艱難的的決定,松開了握著戒指的手。
……
在古堡的另一邊。
凱文緊張地看著陌生的環(huán)境,瑟瑟發(fā)抖。
折斷的旗桿倒在地上,滿布血跡,看不出歸屬的家族。一個腹部受劍,騎士模樣的人手里握著一截長槍,而它的另一節(jié)在敵人的胸腔里。單向斧深入戰(zhàn)馬的脖頸,仿佛要將它砍成兩半。橫飛的血肉,殘缺的軀體,黑暗的空間里,好像應(yīng)驗了暗無天日這個詞,沒有太陽,沒有活物的氣息,有的只是遍地的凄涼。
凱文動了動喉嚨,卻發(fā)現(xiàn)說不出一句話來,那種似曾相識的惡心感,以及翻騰的胃。
【這里是哪里?】
他微微張開嘴,一股刺激的血腥味順著口腔,沖向腦門。
“振作點凱文,你沒那么不堪。”
“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學(xué)會適應(yīng)?!?p> 【誰在說話,凱文是誰?我又是誰?這里是哪里?我怎么什么也不記得了?】
凱文搖了搖頭,腦袋里確是一片混亂,零星的記憶片段一閃而過,卻什么也想不起來,不過惡心的感覺倒是緩和了不少。
【先搞清楚這里的環(huán)境吧?!?p> 正要邁開腿,凱文才注意到自己腳下是一片血泊,腳邊還有一具無頭的尸體。
“收起你無趣的仁慈,現(xiàn)實往往要比你想象的殘酷的多?!?p>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讓凱文較為平靜地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氣,鮮血味道充斥他的鼻腔,但也讓他認(rèn)清了現(xiàn)狀。
想要弄清楚自己的來歷前,得先找個安全的環(huán)境,而這里應(yīng)該發(fā)生了慘烈的爭斗。
他繼續(xù)向前走著,周圍的一切宛若屠宰場,但他努力不去理會血腥味,試著找出有用的線索。
腦袋移位的家伙穿著盔甲,他應(yīng)該是騎士;只有三根手指握劍的人穿著帶雄鷹肩披的夾衣;還有蒙面的黑衣人。那么從服飾上可以看出至少有三方的勢力。鮮血已經(jīng)凝固了很久,繼續(xù)往前走應(yīng)該沒有危險吧。
前方有幾間矮小的石磚房,凱文躡手躡腳地推開木門,眼前的景象卻又讓他默默地又關(guān)上了門。
其他幾間屋子也是一樣,除了尸體就是尸體。
凱文嘆了口氣,看著黑暗空間里唯一的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走了下去,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存在感,他的眼神變得麻木,卻還是一直前進(jìn)著。
忽然在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座城堡,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輝煌的城堡,比黑森林的古堡還高還大宛如一城,華麗工整卻又不失野性豪邁,巍峨的城堡外墻,幾座白色的炮塔伸出大口徑的炮口,不知深淺的護城河作為界限仿佛分割成兩個世界,好像再強大的軍隊也無法攻打下這個城堡。
如果凱文上過歷史課的話,他就會知道這就是第一紀(jì)元初花費幾乎半個國庫,全國三分之一建筑師全力翻修的,上個紀(jì)元遺留下的赫赫有名阿蓋爾家族的盧安堡,現(xiàn)在洛丹米王國的王城。如果他是個歷史學(xué)家的話,他就會知道那并不是雄鷹,而是骨角鷹是阿蓋爾家族的家徽,夾衣是第二紀(jì)元末的穿衣風(fēng)格。如果他有幸了解到洛丹米皇室史的話,就能知道這個時期是動亂的年代——新血之年。
然而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