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晨這回真的走了,留下我一個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我將探子那封信放進衣兜,將探子挖個坑埋掉,又在上門蓋上一些草枝葉子,便騎著他的馬,想去稍微遠一點安全一點的地方,暫時先找個客棧住下歇息下再說。
騎馬趕路便快很多了,我很快到達一個小村落,這里雖然人煙稀少,商業(yè)蕭條,路都是充滿土氣的土路,但這種地方對我來說是絕佳休息之地。畢竟“鷹”他們那伙人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出現(xiàn),這種小村落適合藏身。路上偶爾看到一個涼茶店或鐵匠店,也是門可羅雀,伙計在門口打盹。我騎馬到一家客棧前,買點酒肉大吃一頓,然后去了房間,雖然簡陋,但收拾的干凈,我很快躺下來,先補了個大覺,讓體力精神徹底恢復(fù)。
醒來之后,我覺得神清氣爽些了,便要找阿晨,這才想起來她已經(jīng)走了。我不知為何這么想念她。哎。我嘆著氣,出了客棧,騎馬慢悠悠在路上走著。
我本想等已到達葉城的反軍,攻打到皇城后,借著皇城大亂的機會,找尋唐玉露。可是現(xiàn)在邊走又邊想,反軍攻破皇城的幾率是多高呢?畢竟那可是最高等皇族居住的地方,防衛(wèi)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不過我又覺得,李世榮那樣的大人物,如果起了造反之心,必然是積攢力量到起碼有五成把握,才會徹底與朝廷翻臉。
走累了,我到一個小土坡這里歇息,馬兒在一邊吃草,我靠在小斜坡上望天空,突然覺得如果這樣等下去真是度日如年。雖然反軍已經(jīng)到了葉城,離著皇城只有四五百公里了,但接下來他們必然是越來越難前行。朝廷不是傻子,想必已經(jīng)開始準備迎戰(zhàn)了,說不定已經(jīng)派出大隊人馬開始狙擊對方,還會長驅(qū)直入沖垮反軍,那樣我豈不是等一場空?不行,這樣絕對不行,不能光等,要做點什么,我現(xiàn)在身份是被通緝的人,李世榮若是在皇城掌了權(quán),也不會有我什么好果子吃。為了以后的人生安寧,我只有將李世榮徹底鏟除才行。現(xiàn)在就算是皇城大亂了,我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一通亂找唐玉露,效率也是極低極低。
哎,我想的頭痛欲裂,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只能騎馬繼續(xù)慢慢走,打發(fā)時間,期盼著反軍早點到來。
不知不覺,大概是我過于無聊,想趴在馬兒身上小憩會兒,居然給睡著了過去。再醒過來,竟然天都黑了,陰天,看不到月光,黑到連五指都難看清。我有些慌了,這是到了什么地兒?周圍黑壓壓的別說人影了,連個鬼影都沒有。因為實在太靜,我連自己的心跳都能聽見,連個蛐蛐叫的聲音都沒有。我給了馬屁股一拍,說:“你個鬼東西,趁我睡著你倒是選個好地兒,這走到了個什么鬼地方!”
馬兒似乎能聽懂我話,也有些害怕的樣子,躊躇著不知怎么走是好。沒辦法,看不到星星,就找不到方向,我下馬摸黑在一棵樹上,用“狼”給我的那把大刀刻上一道劃痕,然后朝著前方走去,走些許片刻,發(fā)現(xiàn)到了一片光禿禿的山,接著石頭的些許反光能看清一些東西了,我又下馬在一塊大石頭上刻上一道劃痕,繼續(xù)走。就這樣,邊走邊刻劃痕,以防止迷路。可是,詭異的事出現(xiàn)了,走了近半個時辰,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在樹身上刻劃痕的地方,我以為自己記錯了,又朝前走,發(fā)現(xiàn)了那塊光禿禿的小山,那塊被我剛才刻過的大石頭仍保持著清晰的劃痕。我只是認自己倒霉,沒放心上,以為繞了路,沒想到又過去一個時辰,我又回到了樹這里,然后是石頭..…
我心想,完了,這是遇著鬼打墻了!這種情況當(dāng)年我跟“豺”、“豹”、“鼠”四人去東原雪山執(zhí)行任務(wù)時,也曾遇到過一次鬼打墻。那次是無論我們怎么走,始終會回到一處兩個雪山交錯的一條小路上。本來以為天亮后,靠著太陽能走出去,沒想到依舊是原地打轉(zhuǎn),始終回到原點。最后還是靠“鼠”的能力,我們才得以最終冒險從一個冰崖處找出出路,逃了出來,不然恐怕要餓死在雪山了。那次之后,我便對“鬼打墻”這種事記憶尤深了,沒想到多年后,我居然自己又遇到了這種事。
現(xiàn)在怎么辦?現(xiàn)在“鼠”不在我的身邊,我不敢再胡亂走下去了,怕走到什么更繞路的地方再也出不來了。我和馬兒靠著土山這里,暫時休息一夜,天亮后,繼續(xù)走,沒想到最不想發(fā)生的事又來了,我還是處在“鬼打墻”之中!
這下可怎么辦!我慌了,難道是天注定我有此一劫?我試著不再前后走,而是靠東西走,沒想到繞來繞去,始終會回到刻畫著劃痕的樹這邊。
馬兒似乎也感覺到異常了,它開始慌亂起來,不聽我話了,我試著抓住韁繩讓它冷靜下來,忽然什么地方傳來一聲類似蒼鷹的叫聲,聲音響徹天空,馬兒驚了,亂跳亂叫著蹦跶。我用盡力氣抓著韁繩,但它哪肯聽我的話,甚至踢到了我的大腿,我疼的一松手,馬兒便自己跑遠,匆匆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蠢驢!笨蛋!”
我罵著,捂著腿疼,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怎么能困死在這鬼地方!又走了一圈,又是回到了原點,我徹底崩潰了。
就在這時,忽然我的腦海里,出現(xiàn)趙楚大人的身影。我盡量讓自己的心神穩(wěn)定下來。趙楚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師傅。雖然我們在他手下,只是行使命令的鷹爪,但不得不承認,他是一條硬漢,文武雙全,智勇有佳。趙楚大人是活在地獄里的人,他遇事從不會慌亂,哪怕萬箭已然從頭頂降落,他都不會面露一絲恐懼。我穩(wěn)住神,想,若是趙楚大人遇到這種事時,會怎么辦?
沉默片刻,我做了一個決定。我深吸一口氣,繼續(xù)朝前走,而這回,我不再有目標的趕路,而是任心情來走路。因為我想起趙楚大人說過一句話,那就是,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目標時,就試著主動去迷路吧!
這回,我要借趙楚大人的言語,走出這個鬼打墻!
一個時辰后,我來到不知什么地方,逐漸覺得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和剛剛的有些許不同了。我繼續(xù)走,仍然是沒有目標,不刻意去刻畫任何一處標記,終于,又過去兩個時辰,我在黃昏之時,發(fā)現(xiàn)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戶人家。我驚喜萬分,連連給老天作揖,感謝趙楚大人,若不是他當(dāng)年的教導(dǎo),興許我今天就走不出來了。我朝前走,看到農(nóng)戶的房頂,炊煙升起,一個孩童在門口孤獨的玩耍著石子,一個婦人端著簸箕,一拐一拐地往院里走。
終于走出了怪圈!我激動的大踏步朝農(nóng)戶院子走去,想趕快討點水喝。走到跟前才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一個特別窮苦的村落,雖然農(nóng)戶的房子看似很多,但似乎并沒有什么人煙了,那婦人見我這么個陌生人突然出現(xiàn),好像很驚嚇的樣子,扔下簸箕趕緊拉著孩子進院子了,回頭看我一眼趕緊把門關(guān)上。我聽到了沉重的插門聲兒。
我皺皺眉,繼續(xù)往前走,在一條窄小的只能過一個人的巷子里,陸續(xù)有幾個婦人或在路上或在院里看到我,都嚇得跑到門口這邊把門使勁拴上,唯一一個沒跑的,是一個老嫗,她看上去已經(jīng)年近古稀,正坐在自家門前曬太陽發(fā)呆,她身體瘦弱的如同柴火般,張著嘴巴呆呆的盯著我,牙齒只剩下一上一下兩個門牙,口水都留到地上了。我看她那兩只眼睛無神,衣服破爛的不成樣子,渾身遠遠散發(fā)著一股臭味,方知她已經(jīng)完全癡呆了。
我心想,沒想到皇城之外百里左右的這種地方,居然還存在著這樣的村落!這個村落真是愈發(fā)令人覺得奇怪,整個村見不到一個男人,只有婦人和孩子。且每個人都瘦弱的如同柴火一般,臉上無生氣,見到外人來到如同見到鬼一般可怕。
多年后,我回想起來,那個晚上的“鬼打墻”,說不定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安排給我這么一場詭異的遭遇,讓我來到了這個貧瘠如洗的村落,我才開始陰差陽錯的卷入一場驚天大戰(zhàn),從此不得不開啟了一場,掀天覆地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