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浮在漠河的盡頭,染紅了天空,也泡紅了漠河。
沉夕山脈中的鳥巢已經(jīng)暴露,水如霜也已經(jīng)棄之不用,鳥獸趁機鳩占鵲巢,我們來到來到時候免不得一陣驚慌出逃,這里倒真成了“鳥巢”。
看著一地的鳥獸狼藉,人類的蹤跡混雜在其中腐爛,也難說這里到底屬于人類還是鳥獸。
從鳥巢可以俯瞰整個踏馬城,一個月過去,踏馬城局勢變換。城池還是那個三眼城池,卻難說是誰的城池。
按照計劃,我們并沒有在這里逗留太久的想法,因為洞府中鳥獸的糞便臭死熏天,也只好在懸崖上將就一晚。
一堆篝火銜接了夕陽最后的光輝,夜幕轉(zhuǎn)過頭來,不斷舔舐著搖曳的火光。
四人圍坐在篝火邊上,默然無聲,說到相熟,在場也只有我和龐有力算得上熟人,藍云兩人不過都是算是相識罷了,話題便少了許多。
龐有力擔(dān)心他的傷勢影響我們的計劃,早早就打坐修行去了,修行有了突破,人仿佛也換了性子,變得更加沉穩(wěn)了。
藍玉兒也沒有說話,一直看著遠(yuǎn)處的踏馬城,心事已經(jīng)堆滿了臉龐,不知想著什么,忽然起了身來,說自己有些事要處理,匆匆離去了。
篝火邊上剩下了我和云上月,云上月自然不再穿著龐有力的衣服,藍玉兒路上就給她準(zhǔn)備了衣服,雖然看著依舊詭異,一身女裝看上去至少沒有那么瘆人了。
我無意瞟到云上月,看不到她臉上表情,聽不到她說話,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著什么。
“云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云上月身形一顫,說話依舊有些怯怯。
“白先生為什么這么說?”
我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向遠(yuǎn)處的踏馬城。
“今天發(fā)生的事,云姑娘也知道了。城主宮殿為什么要指名道姓找你,你應(yīng)該是知道些什么的,對不對?”
云上月立即道,“白先生不相信我?”
我又是笑了笑,算是安撫了她的情緒。一個人在情急之下,說的話和深思熟慮的話總是不一樣的,云上月說她不認(rèn)識羅天成和胡一我能夠相信,沒有聽說過城主宮殿,那便很難說得通的,顯然云上月在極力地掩飾什么。
我沉吟著,緩緩說道,“云姓在帝國中并不算是很罕見的姓,昔日帝國護法云伏龍攜家族抵抗外敵,終功成名就創(chuàng)下云氏輝煌,到了今日,帝國中云氏子弟遍地。”
云上月踟躕著,“我不明白白先生說的什么。”
我看著她,說道,“云姑娘現(xiàn)在還不過十二歲的年紀(jì),對家族的淵源恐怕并沒有深知,我卻可以告訴云姑娘,云氏在整個帝國都是驕傲的存在,我在想,你們?yōu)楹我[居深林,以獵者為生?”
云上月說道,“我也不知道,其實在我們家族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姓云的?!?p> 我好奇起來,說道,“哦?這也不奇怪吧,外來聯(lián)姻的女子都是它姓,這是正常的?!?p> 云上月說道,“并不是這樣,嫁過去我們家族中的女子是沒有姓氏的,會跟著她嫁的人姓了,家族中只有生下來的女子才會姓云?!?p> 我更為詫異,說道,“這又是為何,那其他男子姓什么?”
云上月說道,“我也不知道,家族中生的男子都姓龍,生的女子就姓左。”
我赫然起身,訝然說道,“龍氏家族?云姑娘你所說可當(dāng)真?”
云上月沒想到我反應(yīng)這么大,說道,“我怎么會騙白先生,只是他們對外都說姓尤,說擔(dān)心別人知道了惹來麻煩……”
我笑了笑,說道,“龍失其刃,落地為尤,他們并不是怕別人知道,而是怕別人不知道!”
云上月身形又是一顫,說道,“白先生這是什么意思?!?p> 我重新坐了下來,緩緩說道,“云姑娘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人和你說對外不能宣稱你知道城主宮殿,也不能去招惹城主宮殿的人?”
云上月沉默著,終于嘆了口氣,說道,“既然白先生已經(jīng)知道,我也不隱瞞了。家族中是有嚴(yán)令,禁止和落日王城還有踏馬城有所聯(lián)系,就連家族中狩獵到的獸靈都是轉(zhuǎn)手賣給別的獵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沒有想要騙先生!”
我笑道,“你是看到我和城主宮殿的人有來往,才有所顧忌,我又怎么會怪你呢?!?p> 轉(zhuǎn)而想了想,接著說道,“按照你現(xiàn)在的說法,一些事情便說得通了。龍氏家族在萬書殿中有過一段記載,說的是云龍兩氏家族攜手相助帝國平定了南方,后來龍氏攜功壓主,和王族反目成仇。帝國一怒之下,將龍氏所有人砍掉右手,驅(qū)趕出境,不能自稱姓龍。這也是‘龍失其刃,落地為尤’的由來,卻沒想到這帝國中還有龍氏族人的存在。”
云上月聽得仔細(xì),不發(fā)一語。
我沉吟著,說道,“這能說得通的是為何你們要隱居起來,卻說不通城主宮殿為何要找你。既然他們知道你和雪國有所聯(lián)系,恐怕你背后的龍氏家族也已經(jīng)暴露,傳說曾經(jīng)龍氏能夠馳騁南境,就是因為他們有號令四方猛獸的能力,難道說……”
云上月聽著也是詫異當(dāng)場,“我從沒有聽說過家族中有人說過這些事,更沒有聽說誰能號令猛獸的?!?p> 我看著云上月,說道,“這也不過是一個猜測罷了,龍氏銷聲匿跡數(shù)百年,也不會現(xiàn)在才被人想起來的。對了,云姑娘怎么都不愿說起家族中的事情,你們的家族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云上月說道,“我們不像別的獵者家族,有固定的居所,雖然都會住在沉夕山脈中,每隔四年就要換地方了,今年正好是第四年,本來我還知道在哪里,現(xiàn)在恐怕我也不知道了……”
云上月說著說著,不禁一陣落寞和悲涼,我聽得心中一顫。如果她們家族今年又要搬家了,那代表著她徹底成了無家可歸的人了。
即便那個家已經(jīng)拋棄了她,那埋在她記憶深處的根卻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我勉強笑了笑,說道,“放心吧,云姑娘,我會幫你找到解決你身體問題的辦法的?!?p> 云上月又沉默了一會,終于說道,“謝謝白先生?!?p> 我又是一笑,抬頭卻看到藍玉兒忽然又回來了,前后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云上月人還沒到跟前,卻說了一句讓人震驚的話。
“綠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