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來襲,大地開始蒸發(fā)熱量,燙人的風(fēng)好似海浪,帶著負(fù)雜的氣味,一茬接一茬的撲來。
“咔咔咔……”
鐵棚一陣震響,李燁驚得縮脖子,抬頭往上看了幾眼,只見那些縱橫交錯的廣告標(biāo)語隨風(fēng)飛揚。
炙熱,冷清,腐爛,還有那籠罩的黑,驚悚感驟然壓下。
咽下緊張的口水,李燁瞧了一眼手機(jī),已經(jīng)過去十五分鐘了,陳真怎么還不下來。
“老板,我要漲工資,太他娘的欺負(fù)人了!”
不遠(yuǎn)處的樓梯口,陳真提著一個斑紋編織袋,大聲嚷嚷的跑過來。
拿手機(jī)照了照,陳真的左眼黑了一圈,瞧著像是被揍了,李燁抓了抓太陽穴,呵呵笑道。
“呵呵,陳小蝶要是溫順的兔子,還輪不到你,我跟她同學(xué)三天,然后就轉(zhuǎn)學(xué)了,你還敢惹她?”
“咚……”
陳真將編織袋丟在地上,抬手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
“什么我惹她,都怪你,沒事買什么破小說,這丫頭,呼的一下,一擊直勾拳,打得老子眼冒金星,你幫我看看,破相沒有,我可是三代單傳……”
他像個話癆,打開嘴巴就沒完沒了,李燁有點怕他,急忙搶過編制袋,側(cè)身躲進(jìn)菜欄里,抬手招呼道。
“少啰嗦,你在陳小蝶家,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
陳真掏出煙,點了一根,慢悠悠的跟到李燁身邊,蹲在地上,呼了一口嗆人的煙霧說。
“你還查個屁,兇手就是孫胡子,明天直接報警了事!”
吃了他的狗肉,出洋相了,陳真的話帶有報復(fù)的心理,李燁不作深思,抬手過去,咚的一聲彈了他一個腦嘣。
“別虎,狗肉有毒,孫叔并不知情,陳小蝶家衛(wèi)生間窗戶上,有殘留的桂花茶!”
“然后呢?”
“衛(wèi)生間窗臺很高,接近人的下巴,我懷疑有人爬窗,口水滴在上面!”
陳真吃了一驚,抬頭往四周轉(zhuǎn)了一圈,見一片烏黑,他這才壓低聲音說。
“陳小蝶是兇手?”
攤上這么個兄弟,李燁深感無奈,噗呲一聲扯開編制袋,將糞瓢拿出來,遞給陳真道。
“別胡說,去,往她家樓下化糞池里撈幾下,看看還有沒有骨頭,我給你把風(fēng)!”
掏……
陳真翻了李燁一眼,捏著糞瓢,很不情愿的從一排菜欄中間穿過去,李燁提著沉重的馬撬,捏手捏腳的跟著。
此時,已是九點多,十幾層的大樓上燈火通明,那延伸到化糞池的排水管里時不時響幾下。
這個時候,衛(wèi)生間使用最為頻繁,即便是擱了一層厚實的泥土,李燁也能嗅到臭不可聞的氣味。
“老板,真要這么干嗎,一個多月,就算你找到骨頭也沒用,DNA早就分解了!”
抬手扇了扇空氣,李燁側(cè)身走到一簇景觀樹后,矮下身子道。
“不,有沒有DNA不重要,如果推理正確,里頭應(yīng)該有安眠藥或者鎮(zhèn)定劑之類的包裝袋!”
陳真跟進(jìn)來:“你找這東西干嗎,與本案有關(guān)?”
“大有關(guān)系”李燁摘了幾片樹葉,捻了捻,眉頭深鎖說。
“芳姨家的沙發(fā)下有些白色的顆粒,起先我并未在意,直到你吃狗肉睡了過去,我這才懷疑那是安眠藥!”
陳真將糞瓢一揮,擼起衣袖:“好,就算你對,咱們動手吧!”
李燁急忙扯住他,搖頭道。
“不急,這個時候衛(wèi)生間使用頻繁,保安謝大爺也處在亢奮狀態(tài),過了十二點再動手!”
突然,腦殼上一陣涼意,李燁眉頭一皺,就地一滾。
“唰!”
陳真反應(yīng)不及,一抹冷水從上灌下,澆得他滿頭都是,弄得腦殼上全是菜葉子魚鱗啥的。
“呸……”
啐了一口,他猛的竄起來,捏著憤怒的拳頭,仰頭就想罵人,李燁急忙拽住他。
“別,不易伸張,在找到鐵證以前,不能讓兇手察覺!”
“不是……這住的都是什么人,洗菜水就這么潑嗎?”
十幾層的高樓,大半人家都亮著燈,較真起來,也不知道是誰了,陳真惱火又無奈,只得抹下臉上的水甩著手訴苦著。
正事要緊,李燁也不敢大聲喧嘩,將陳真往景觀樹下扯,蹲下來貓在那兒。
雖與菜市場擱了一棟大樓,可那些復(fù)雜的氣味還是侵襲過來,密密麻麻的蚊子繞著倆人嗡嗡叫個不停。
李燁是O型血,額頭上,后背上,乃至腳上,全都被咬得紅腫起包,他咬著牙,一直強(qiáng)忍著。
如此熬到凌晨一點多,他這才行動起來,沉重的馬撬一揮,將那上白斤重的井蓋挪開。
“嗯,老板,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臭的味兒沒,老子受不了!”
陳真捂住鼻子,瞪著黑乎乎的廢水井,張嘴著說了一聲,惡臭之氣瞬間往他嘴里竄進(jìn)去,弄得胃里頓時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李燁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手指了指井內(nèi),而后往后退了幾步,皺著惡心的眉頭說。
“快點撈,重點放在包裝袋,骨頭之類的東西上,那有個過濾網(wǎng),別馬虎,看仔細(xì)點!”
陳真慢慢的回頭過去,瞪著兩眼,滿臉都是不快。
“老板,不帶你這么玩的吧,我去年吃的飯都快要吐了!”
“少啰嗦!”
李燁干瞪了陳真一眼:“AJ,別墅,豪車,美女……”
“行……我干,我干!”
掄起糞瓢,陳真噗的一聲探了下去,來來回回不知道撈了多久,直到累得滿身臭汗才停下來抽煙。
帶上口罩,將手機(jī)電筒打開,李燁就著過濾下來的一堆污穢檢查起來。
奇怪的是,碎骨倒是不少,可就是沒有他期待的安眠藥包裝物。
“不對啊,污水井雖然呈弱堿性,可是塑料帶的降解時間最少是三個月,怎么會沒有呢?”
想了想,他抬頭看向陳真:“麻煩了,找不到東西,你再撈撈看!”
臭氣翻天,陳很有些受不了,蹲下來,也摸出手機(jī)去照,而后折了根樹枝,隨意將污穢撥弄開。
豁然,一抹金光閃過,他吃了一驚,也顧不上臟,將樹枝一扔,抬手就撿上來。
“老板,發(fā)財了,金鏈子,金鏈子!”
捏在手里,對著手機(jī)柔弱的光線,他照了幾下,兩眼驟然放光,眉飛色舞的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