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姜華回家換了身便服,是師姐前天剛買的。不得不說,師姐的審美還是很不錯的,換完衣服,一個翩翩美少年新鮮出爐。
姜華買了師姐喜歡吃的烤鴨,卻被師姐追問哪來的銀兩。直到姜華掏出了身上的三百兩銀子,師姐才停止了追問。
唉,一聲嘆息。
“身上又要沒銀子了,想想我堂堂靖安司的副千戶、大宗師的關(guān)門弟子,馬上就要被窮死了!可憐、可悲、可嘆吶!”
姜華苦著臉,溜達了出了家門。
都說京城好,溫柔銷金窟那是少不了。
靖安司的同僚們大都看不上一般的娼館,反是喜歡帶著文藝范的教坊司。畢竟這里的姑娘大都是犯官的女眷,大家閨秀不少,文藝修養(yǎng)要一般比半路出家的藝伎要高明不少。
臨近教坊司,吳明遠遠的便看到了姜華,大步地迎了上去。
“姜千戶,這邊請!”吳明引著姜華傳過一路的鶯鶯燕燕,進入了大廳。
晚燈初上,幾人在二樓的一個雅間就坐。
見姜華拒絕了美女陪侍,三個百戶便也沒讓美女來陪。
將房間一邊的屏風(fēng)拉開,正對著大廳,可以看到樓下大廳舞臺上的演出,臺上的姑娘正在撫著琴,一邊還有一名女子在舞著劍,英姿颯爽。
看著姜華在看著劍舞,便說道:“這是滇中無量劍派的劍舞,無量劍派因為跟當(dāng)?shù)赝了驹旆幢粶缗桑T中女弟子全部發(fā)配教坊司,京城教坊司也分來了幾人,節(jié)目便又多了劍舞這一項?!?p> 姜華默默不語,他知道自己師父跟師兄的野心,心中泛起一絲不安。
席間,姜華也了解了一些麾下弟兄的情況,原來也是轄有五名百戶。
只是因為海州銀兩的大案,被抽調(diào)去兩名百戶,結(jié)果一死一重傷,而且重傷的那位兄弟,只怕以后也做不了一線行動類的事情,只能做一些文書之類的工作了。
突然門口一陣騷亂,只見門口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腰間配著靖安司制式的雁翎刀,大踏步走了進來,一點都在意周邊的指指點點。
莫名間,姜華向樓下望去,那女子正好視線掃過了姜華這里。
尷尬!他這么小,怎么就跑來了這里。
尷尬!她可是女的,往這里跑啥跑。
兩個人心里都有鬼,目光迅速又都收了回去,傅紅衣瞬間低調(diào)了許多。
“這都能遇到......真是嗶了鬼了?!苯A也是無語,探個頭就攤上事了,得虧師兄還讓自己多照顧照顧未來嫂子,這在京城的第一次遇見就是在教坊司,你說尷尬不尷尬。
“這如今是我們火部的百戶,傅相的孫女,原來是海州百戶所的百戶,本來在海州呆滿兩年估計能升副千戶的,如今海州被綠林道給占了,回來審查后也并沒有被問罪,就分到了我們火部?!绷硪幻賾魟⒋筌娊忉尩馈?p> 劉大軍長著一張國字臉,四十多歲的年紀(jì),身形較高,渾身肌肉極為精壯。
“海州那邊,我聽說兵部已經(jīng)抽調(diào)了一只遼東軍精銳,緊急南下了。”說話的是百戶韓立三,原來也是行伍出身,在部隊里路子頗廣,長得頗為瘦削,身形較小,同僚間會開玩笑叫他猴三。
“你這消息也真夠慢的,我得到的消息說這只邊軍已經(jīng)度過黃河了,最多兩日,便可抵達海州城下。”吳明也將自己得到的消息顯擺了出來,也算在副千戶面前露個臉。
這位大爺可是十六歲的副千戶,先天境便能硬抗資深宗師的牛人,就這資質(zhì),說是能沖上大宗師也是大概率事件啊。
姜華的話一向就說的少,為了讓三位百戶不覺得是自己看不起他們,便都回敬了酒水,說了些感謝三人以后工作多多支持的話語。
傅紅衣自打進門見著姜華以后,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收斂了些。
她是來看以前的姊妹,前任戶部侍郎顧言章的女兒,當(dāng)時顧言章因結(jié)黨營私、貪污庫銀被下獄,后來抄家過程中又因查出違禁貢品,成年男子皆被判了斬刑,未成年的男子被判了流刑,女子充入教坊司。
傅紅衣當(dāng)時已經(jīng)前往海州,得到消息時,想幫忙也是無力回天。
推門見了顧穎,顧穎正在梳妝。
顧穎回頭,紅裝的傅紅衣嗖地止住了腳步,細細的端詳著兩年沒見的姐妹。
流水止不住的流淌,顧穎掩面,收拾了年許的情緒再也掩藏不住,哭泣了起來。
傅紅衣忍著心疼,坐到了顧穎的邊上,將顧穎摟在了懷中。
“紅衣姐姐,我真的好想你。爹爹沒了,娘親沒了,大哥哥沒了,二哥哥也沒了?!鳖櫡f的小臉上掛著淚珠,看得傅紅衣又是一陣心疼。
“穎妹妹,你還有我。相信姐姐,我真在打點,很快了,我很快就能接你出去跟我一起住了。”傅紅衣摸了摸顧穎的臉頰,甚是憐惜。
顧穎搖了搖頭,輕咬了下牙,“紅衣姐姐,我還不想出去。”
“胡鬧,這里豈是正經(jīng)女兒家呆的地方?!?p> 聽傅紅衣這么一說,顧穎又傷心的搖了搖頭,“我知道?!?p> 傅紅衣怕言語間不小心傷害了顧穎,“不要說別的,什么也別想,跟姐姐出去住?!?p> 顧穎又搖了搖頭,“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想好了,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復(fù)仇,即時是依靠自己的身體也在所不惜。我的家人都沒有了,要這付破皮囊有什么用?”
傅紅衣心疼的看著顧穎,“你不是還有我嗎?”
“姐姐又不是男子,我又不能一直跟著姐姐。跟姐姐共事一夫如今都變得不可能。”
傅紅衣想到曾經(jīng)跟顧穎開的玩笑,說要嫁給同一個男人,這樣這輩子她們兩就再也不用分開了。如今想起來更是傷感。
“紅衣姐姐,穎兒如今已經(jīng)不是完璧之身。恐怕即使出去,我也配不上一直跟著姐姐了。而且,我還要報仇,爹爹臨走前,把一切都告訴了我們,囑咐我們要好好的活著。我忘不了他臨走前的眼神?!?p> “是誰陷害了你家?”傅紅衣有些煩躁,“我定要將他千刀萬剮?!?p> “姐姐還是不知道的好,我現(xiàn)在也不能告訴你?!鳖櫡f咬著牙,心里也在做著斗爭,終是決定了不告訴傅紅衣。
這時一個龜公彎著腰,正走進門來,催顧穎出來表演,也沒在意穿紅衣的傅紅衣,還以為是教坊司里別的姑娘。他指著顧穎,“你個賤婢怎么還不出來?又想鱔魚湯里走一遭了不成?”
聽到鱔魚湯,顧穎的身體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傅紅衣渾身的氣正愁著沒有地方撒,“這是我的姐妹,賤婢是你叫的?”
雁翎刀的刀鞘啪的一聲抽在了龜公的臉上,重重的將龜公抽了出去,倒在了門外,幾顆牙齒跟著被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