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繡兒,雖然她的語氣表現(xiàn)的十足驚訝,動作也做的恰到好處,但眼神卻一點也不對,甚至還流露出一絲莫名的興奮……這丫頭的表演功力還稍欠些火候!
瑾王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在這里,毫無疑問是有人通知他來的,而這件事除了皇帝、自己、繡兒和侍衛(wèi)統(tǒng)領之外還沒有其他人知道,就連那些御前侍衛(wèi)都不知道送她來這是干什么的……
繡兒!你把失憶的人當成了白癡嗎?這么明顯的事誰會猜不到?
不過,從她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將消息傳遞給瑾王來看,這丫頭還真不是個凡角,她是怎么做到的?瑾王來這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繡兒,我們下車吧!”淺用清雅柔和卻能讓周圍都聽得見的聲音發(fā)話了。
她的身份雖被貶為廢后,但依她如今受寵的程度又有誰敢看她不起?瑾王又怎樣?他還敢對她無理不成?
呵呵……既然大家都想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陪他們玩玩,看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好了。
被繡兒扶下馬車之后,淺淡然的掃了眼四周,眼前是一座竹籬笆圈成的小小院落,里面是幾間青磚瓦房,屋前一棵石榴樹葉子已經落的差不多了,光禿禿的枝椏更顯景色蕭條。
四名仆人打扮卻身形彪悍的男子站在院內,應該是安排來看守和監(jiān)視齊厲的,和她同來的侍衛(wèi)則齊刷刷立在院外。
而胡玨則和瑾王站在房門外,見她下車之后,胡玨和其他人都低頭垂目,只有瑾王毫不避嫌的直直望著她,臉上依然掛著讓她印象深刻的曖昧而又玩世不恭的笑容。
淺正要出言相諷,這時屋內傳出一個蒼老沙啞的男聲,還夾雜著幾聲咳嗽,“咳咳……是誰來了……咳……”
淺微微一怔,繡兒拉了拉她的衣袖很小聲的說道:“小姐,好像是老爺?shù)穆曇?!?p> 心鼓噪起來,淺屏氣凝神,看來齊若妍已經迫不及待要見她的父親了,也罷,先進去見了老人家的面再說。
淺緩緩走進籬笆院門,經過瑾王身邊時,回以他一個和前次同樣燦爛的笑,意在示威,趁他愣神的一瞬間,她已跨入光線略暗的房內。
曹澈只愣了一瞬就轉身跟著淺進了房,又回頭朗聲沖著屋外眾侍衛(wèi)說道:“你們去院外待命!”
所有人聽命退出院外,淺回頭望了他一眼,“王爺,難道不能讓我和他單獨說說話?”因為此事機密,那些侍衛(wèi)顯然也是不知情的,她只有用“他”來取代“父親”的稱呼。
“當然可以。”曹澈極有風度的回身走了,還很是紳士輕輕帶上了門,面上始終帶笑,看不出一絲不愉之色。
淺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瑾王看上去并不像這么好說話的人呀!怎么這樣就走了?
搖搖頭,決定不去深思他詭異的舉動,淺回首環(huán)顧屋內,只見房里陳設十分簡單樸素,不僅沒有任何裝飾,就連桌椅都是半新的,磚石地面也不十分平整,不過打掃的還算干凈,里側靠墻擺著一張木床,床上躺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顴骨高聳,眼眶深凹,臉色灰敗,兩眼無神,整個人已經看不出一點生氣,但見到她之后,死氣沉沉的雙眼之中卻突然映射出兩道精光,像是蠟燭燃盡熄滅之前最后的閃亮。
這個油盡燈枯的老人就是曾經權傾朝野、手握重病的開國四大功臣的齊大將軍嗎?眼眶抑制不住的滾下熱淚,淺用力吸了吸酸澀的鼻子,對這不屬于自己卻又必須親身真切感受的情緒有點莫可奈何。
“繡兒……你也出去……咳……妍兒,你過來,爹有話和你說!”齊厲朝淺伸出了削瘦而指節(jié)粗大的手掌。
“是,老爺。”繡兒磨磨蹭蹭的出去了,有些不情愿的樣子。
淺感覺自己的心思已經大半不受自己控制,周遭的一切放佛都已淡化,只有濃烈的悲傷如同漲潮的海水襲來,洶涌而澎湃的淹沒了她,她哽咽著走上前去,緊緊握住了那只枯瘦淺冷的大掌……
“妍兒,爹有些事要告訴你……”齊厲精神很差,說話聲低的必須仔細聽才能聽的清楚,而且說幾句話就要歇上一會,等他說完那些陳年舊事,只能疲累的閉上眼睛喘息,“妍兒……不要去恨皇上,當年我和你姑姑確實做了錯事……這些事爹本不想讓你知道,但……”
“不――爹!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您和姑姑絕不會做那種事的!爹――”
淺再次無可奈何成了旁觀者,她已經完全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而齊若妍在聽完了齊厲的訴說之后就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中,尖叫著,哭泣著、而這樣的尖叫聲淺相信馬上就會引來屋外的“走狗”們……
齊若妍你冷靜點!如果不想害死你爹和你自己就趕快把身體交給我!淺在心里吶喊著,讓她這樣鬧下去,難保不會嚷出那些要人命的往事,到時候誰也別想活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繡兒當先推門而入,扶住了齊若妍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沒事……”淺虛弱的靠在繡兒身上,已是一身的冷汗,萬分慶幸在最后一刻齊若妍還是將身體的指揮權交給了她。
齊厲劇烈的咳嗽起來,口中噴出大口的鮮血,染紅了衣衫前襟和床單,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似的,只用眼睛堅定的望著她氣若游絲的說道:“妍兒,你一定要記住爹的話……”
“爹,我會的?!睖\同樣堅定的回望,給他想要的保證。
“老爺!老爺您吐血了!”繡兒放開淺沖到床邊,用衣袖擦拭著齊厲被鮮血沾污的臉頰嘴角,“老爺……”
“繡兒……妍兒今后就拜托你多照顧……咳咳……”
齊厲的話讓淺詫異萬分,為什么他要用這種請托的語氣拜托繡兒照顧齊若妍?繡兒只是齊家的一個丫鬟呀!
“老爺,老爺您醒醒啊!老爺!”繡兒尖聲哭叫著,仿佛已經忘了她的存在。
齊厲兩眼緊閉,臉色死灰,已陷入了昏迷,淺感覺心臟猛的劇烈絞痛起來,很久沒有發(fā)病了,這猛烈的疼痛讓她眼前一陣發(fā)黑,腳步虛浮的向后朝印象中離的不遠的椅子退去,可剛退了兩步,就遇到了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