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重逢
班森抵達(dá)鐵泥城時，北境的第一次進(jìn)攻剛剛落下帷幕，因?yàn)橐返氖虖牟辉敢饫^續(xù)往北，所以班森只能一個人繼續(xù)前行。
北方的天空看起來比南境高得多，配上滿地厚厚的積雪，頗有一番空靈的意味，班森騎著馬慢悠悠地向北走，多年之前，當(dāng)他還沒有成為一名學(xué)士時，在西部海灣的的海邊沙地上，班森也像這樣，常常一個人獨(dú)自散步，那時候雖然沒有什么地位，也不會有人恭敬地稱呼自己為學(xué)士，但日子卻比如今愜意多了。
嗖~~~
一道箭矢將將劃過班森的臉頰，落在了他身前的雪地上，班森身下的馬匹被驚了一下，差點(diǎn)將他甩下去。
班森身子向后仰了仰，緊緊握住馬韁，直到身子平穩(wěn)下來，才掃了掃四周，寂靜的雪原上，一個人都沒有，但那只差點(diǎn)穿過自己咽喉的箭矢的的確確就插在馬蹄前面的雪中。
“是誰？”班森對著周圍大喊了幾遍，回音在荒原上回蕩，卻沒有人回答他。
還是先離開吧，班森皺起眉頭，拍了拍馬屁股，繞開前面插在地上的箭矢，準(zhǔn)備離開這里。
但就這這時，一根繩子卻從身后扔過來，套住了班森的身體，將他從馬上拉了下來，所幸地上的積雪夠厚，班森老邁的身體才沒有受到什么傷害，他從地上爬起來，扭過頭，往后看了看。
就在班森剛才的位置，不知何時，兩名騎著馬的士兵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北境沒有人了嗎，怎么會派這么一個老家伙出來……”
班森認(rèn)得兩名騎兵身上的皮甲，那是典型的河谷王國軍隊(duì)的樣式，他趕緊辯解道：“你們抓錯人啦，我不是北境人，我是河谷王國的人，剛剛從南方北上?！?p> 兩名騎兵互相看了一眼，或許也是覺得一個頭發(fā)都花白的老頭確實(shí)不太可能充當(dāng)北境人的密探。
“那，老家伙，冰天雪地的，又恰逢戰(zhàn)爭時期，大家都往南方跑，你為何偏偏北上，說，是不是有什么陰謀詭計？”
“我找鐵泥城的羅林·菲斯特子爵，我曾是他少年時的導(dǎo)師，”班森沒有隱瞞什么，這個時候，說實(shí)話往往比撒謊有用。
“哈哈哈哈，你是子爵大人的老師，我還是子爵大人的表親呢，哈哈哈，”其中一人呼捧腹大笑起來，這個世界上想要和貴族老爺們扯上關(guān)系的人太多了，像這樣的人他們見過不少。
“我沒有必要騙你們，羅林大人出生在鴉棲堡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的發(fā)色和眼珠都是黑色的，膚色也比別人白一些，在他的脖子左面，還有一塊小小的胎記?！?p> 兩名騎兵停止了笑聲，他們也沒有見過領(lǐng)主大人，自然也不知道班森說的是對是錯，聽班森這么有板有眼地一描述，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要不，先帶他去見羅林大人，反正到時候，他要是說謊，在抓起來也不遲，”左邊一人試探地提議道。
“也好，我聽說新來的子爵大人平易近人，和其他的貴族老爺們不一樣，就算這老東西不是，想必羅林大人應(yīng)該也不會遷怒于我們，”另外一人符合道。
班森聽到兩人的對話，松了口氣，看起來這條命是暫時保住了。
兩人商議完畢，便將班森用繩子綁住，架在馬上，一個人走在前頭，一個人走在后頭，朝著鐵泥城奔馳而去了。
………………
鐵泥城，會議大廳，羅林，艾倫，巴德，安迪，以及返回鐵泥城的羅夫特正坐在圓桌四周，桌子上，擺著吉恩伯爵剛剛從永恒屏障送來的鹿血酒，酒杯旁邊，冒著熱氣的烤雞肉和抹著黃油的面包放在一起。
不錯，城堡中正在商議著戰(zhàn)爭的形勢，但為了節(jié)省時間，羅林特地將就餐和會議放在了一起，反正一邊吃飯，一邊討論，大腦在得到補(bǔ)充的同時，或許更能提出一些好的辦法。
對于羅林來說，這不算什么，在上一個世界，中文經(jīng)常加班的他往往都是一頓一邊工作，一邊吞幾口盒飯完事。
但顯然，對于鐵泥城的各位來說，似乎還不是很適應(yīng)一邊商討戰(zhàn)爭，一邊吃飯這種古怪的行為，大家都顯得有些拘束，既不動手，也不說話。
而羅林這邊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將兩塊香腸用手排扁，然后夾進(jìn)一塊面包里，幾口吞掉，然后拿起酒杯，倒了慢慢一杯鹿血酒，喝了幾口，直到看到桌子旁邊，大家都不動手，且用著怪異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才放下酒杯，靦腆地笑了笑。
“飯菜不可口嗎？各位，”
大家面面相覷，隨后也都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接著，所有人都拿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在河谷王國的貴族教育和世俗文化里，會議大廳是一個領(lǐng)地中極為重要的地方，一般來說，能坐在城堡會議廳里的都是當(dāng)?shù)赜蓄^有臉的人，而有頭有臉的人自然不能和那些沒有品位的普通人一樣，將吃飯和商討戰(zhàn)爭混淆在一起。
所以，在座的人都很難接受，而且當(dāng)大家看到羅林大快朵頤的時候，也都不免有些覺得古怪。
“羅林大人，這是我們早上的武器消耗，和人手損失，”艾倫站了起來，適時打破了尷尬，他拿出一張清單，緩緩念道：“箭矢消耗1123支，冬木果……恩……炸彈，消耗10顆，我軍損失4人，都是在北境人發(fā)動進(jìn)攻后，沒有來得及回城的巡守人員?！?p> 艾倫念完，然后坐了下去，‘炸彈’，這個詞是羅林新命名的，他顯然還不熟悉。
“敵軍呢？”
“因?yàn)闆]有尸首留下，所有沒有明確統(tǒng)計，但目測應(yīng)該在200名左右，全是騎兵，”說話的是巴德，戰(zhàn)爭開始時，他是站在最前線的人。
“這片土地以前有這樣贏過嗎？”
“這是第一次，羅林大人?！?p> “那么這樣一場大勝，”羅林拿起酒杯：“難道我們不應(yīng)該舉杯慶祝一下嗎？”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隨后都舉起酒杯，圓桌上的尷尬頓時就被化解。
“為了鐵泥城！”
“為了鐵泥城！”
會議廳里，剛剛的沉默很快消融，先前還顧及禮儀而遲遲不動手的眾人現(xiàn)在都拿起刀叉，對準(zhǔn)了裝著美味食物的盤子，一時間，大廳里，到處都是盤子和酒杯的碰撞聲。
羅林喝了一口酒，抹了抹嘴，看起來，沒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變的，再根深蒂固的習(xí)俗也能轉(zhuǎn)變。
“羅林大人，”忽然，一名士兵走進(jìn)來，在羅林耳邊低語了一句，羅林放下酒杯，看向會議廳門外，在門口，班森雙手被綁住，也正看向里面。
“班森學(xué)士？”羅林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盡管從某種意義上他從沒有見過這位老人，但腦海深處的記憶卻猛地跳動起來。
“羅林大人，”班森單膝跪下，上一次見羅林，還是在十年前的鴉棲堡，如今，當(dāng)羅林·菲斯特的臉龐再一次映入眼眸時，班森仿佛像是看見了年輕的老公爵一樣，時光帶走了很多東西，但有些永遠(yuǎn)停留在班森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