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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lǐng)主之名

第六十七章 夜談

以領(lǐng)主之名 稀奇谷怪 2471 2019-10-16 10:56:13

  戰(zhàn)爭平息后的這幾天內(nèi),鐵泥城還算得上平靜,盡管天氣寒冷,但那天的葬禮后,一團火焰仿佛在所有人的心中點燃,大家都干勁朝天,僅僅兩天,就用碎石塊和木頭重新壘起了一座簡易的城門。

  短暫的晴天后,氣溫再次下降,從北方吹來的寒風(fēng)像波浪似得在荒野上翻騰,羅林坐在自己的房間里,聽著窗外的風(fēng)聲,手中拿著一杯鹿血酒。

  不得不說,那位住在永恒屏障高處的吉恩·雷瑟伯爵極為慷慨,不過他送酒的目的是什么,但整整十大桶鹿血酒,已經(jīng)足夠這座城堡里的所有人品嘗一整年了。

  “你不嘗嘗嗎?班森學(xué)士,這可比鐵泥城的那些劣質(zhì)麥酒美味多了,”羅林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對著坐在壁爐旁邊的班森說道。

  “從我成為學(xué)士后,不沾那些東西了,羅林大人。”

  班森已經(jīng)年近七十,衰老的年齡以及常年習(xí)慣了南方氣候的身體讓他很難渡過北方寒冷的夜晚,所以只要有機會,他就會縮著身子,坐在壁爐旁邊,而且手中永遠拿著一張空白的信紙,但什么也不會寫,只是對著紙張發(fā)呆。

  “在北方,這可是好東西,”羅林笑了笑,接著抿了一口,淡淡的腥味在嘴里彌漫,一股熱氣在胃中散開。

  “保持清醒和理智比什么都重要,這句話是我離開西部海灣前往王都,參加學(xué)士課程時學(xué)到的第一樣?xùn)|西,”班森將手上的信紙折起來,放在了懷中。

  “我還沒有去過西部海灣,聽說那里很富足,到處都是金礦,海港上停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商船,香料堆積成山,連旗幟都是絲綢做的,對嗎?班森學(xué)士?!?p>  羅林只是有些好奇,他出生在鴉棲堡,成長在王都,現(xiàn)在又坐在北方的城堡里,至于王國的其他地方,他幾乎都沒有去過。

  “不錯,那里是河谷王國的金庫,但那只是表象,即便西部海灣遠遠比其他城市富足,但王都的貴族也不會被西部海灣的貴族少些什么,西部海灣的乞丐也一樣不會比王都的乞丐多些什么?!?p>  是啊,財富就像河水,只會匯聚在一起,流向更大的海洋里,而不會停留在干涸的沙漠上,羅林微微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酒。

  窗外,風(fēng)聲噼啪作響,幾杯酒下肚,羅林感到腦袋微微發(fā)暈。

  “對了,班森學(xué)士,你認識這個東西嗎?”羅林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從桌子下的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木盒,正是羅林在冰眼河北方的礦洞中迷路時,從那具尸體身上撿的。

  “是黃昏木打造的,”班森在接過盒子的一瞬間,就認出了制作盒子的材料,他雙手捧著盒子,緩緩打開,一股腐爛的氣息飄出來,盒子里,陳放著一只精鐵制成的飛魚鐵牌。

  班森將飛魚鐵牌從盒子里拿出來,稍稍靠近壁爐,火光照在鐵牌上,反射出淡紅色的光澤。

  班森的目光一遍一遍地從鐵牌上掃過,直到半刻鐘后,舉著鐵牌的雙手才微微顫顫的放下來,然后他拿起了盒子里剩下的那本已經(jīng)腐爛的日記,粗略了看了一遍。

  “如同日記上的記載沒有錯,這是西格林家族的飛魚鐵令,”班森從地上站了起來,眉頭聚在一起,沉思了一下,說道:

  “從日記的署名看,他的主人應(yīng)該是雷戈·西格林,一百年前的人物了,羅林大人?!?p>  “他死在了一處礦洞里,我遇到時,已經(jīng)是一堆白骨了,”羅林說道。

  “典籍上倒是沒有記載過他的尸體躺在哪里,但所有關(guān)于春曉之海的歷史都不會少了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班森將盒子放在了壁爐上。

  “他是位英雄?”羅林有些好奇。

  “是個蠢蛋,”班森很快反駁道:“一個本應(yīng)該繼承西格林家族的年輕王子,卻為了心中那點自以為是的英雄夢,帶著飛魚令離開了大海,要知道,魚兒就是魚兒,它既不會有巨鷹的翅膀,也不會有雄獅的獠牙,在陸地上,注定只能淪為笑柄?!?p>  一個為了夢想放棄家業(yè)的人,羅林想,如果這位雷戈王子出生在他的那個世界,想必在典籍之中應(yīng)該會有另一番評價,至少不會是一個蠢蛋。

  “可是春曉之海的歷史和一個負氣的王子有什么關(guān)系,哦,對了,他是王子嗎?不是只有四個王國?”

  “現(xiàn)在的確只有四個,因為很多王國已經(jīng)分崩離析,消逝在時間里了,西格林家族所統(tǒng)治的斷崖群島就曾經(jīng)是其中的一個。”

  “一百多年前,在這位雷戈王子還沒有出生以前,斷崖群島也被稱為海浪王國,而這個國家的王室正是西格林家族,他們統(tǒng)治著一片從南到北,橫在春曉之海上,跨越數(shù)百里的龐大群島,春曉之海上,所有能聽到海浪聲的土地都歸屬于這個王國?!?p>  “但海面上的王國與陸地上有一點不同,那就是過于分散,數(shù)百年以來,幾乎每個島嶼上都衍生出了各自的家族,他們有的從漁民中崛起,有的從大家族中衍生,但無論如何,每一個家族的誕生,都會導(dǎo)致這個王國的凝聚力下降?!?p>  “但西格林家族的祖先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他們使用了一個聰明的辦法,那就是神的信仰,為了凝聚所有島嶼上的人民,他們將海神作為最高信仰,甚至高于王權(quán),而作為海神象征的……”

  班森從重新拿起那塊飛魚鐵牌。

  “飛魚鐵令卻一直掌握在西格林家族的手中,由此,使得群島的人民在信仰神靈的同時,也屈服于西格林家族的統(tǒng)治?!?p>  “但是雷戈·西格林,這位愚蠢的王子,卻在離開斷崖島時,帶走了飛魚鐵令,沒有了海神的象征,西格林家族的王權(quán)仿佛失去了基石,僅僅不到二十年,這個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王國開始迅速瓦解,盤踞在各個島嶼上的家族紛紛宣稱自己才是海神的使徒。”

  “直到后來,整個群島上,有九個家族自稱為王,很快,他們就兵戈相向,典籍上稱其為九島爭王之戰(zhàn)?!?p>  “那最后是誰贏下了王位?”羅林放下酒杯,問道。

  “誰都沒有贏,紛爭一直持續(xù)到了現(xiàn)在,唯一輸了的是群島的人民,海浪王國分崩離析后,這片群島到現(xiàn)在為止都是一片狼藉不堪的土地,漁民不再捕魚,農(nóng)民也不再種地,連自黎明紀元以來,都號稱為海上騎士的貴族們也丟棄了榮耀,他們紛紛穿上了鐵甲,化身海盜,游蕩于海面之上,以劫掠商船為生,沒有比搶奪更容易獲得財富了?!?p>  班森說完,有些唏噓,壁爐里的炭火也噼噼啪啪,紛紛也在感嘆一個王國的消逝。

  “那現(xiàn)在,我是不是也能自稱為海神的使徒,而且比他們都有資格,”羅林走過來,拿起那塊飛魚鐵令,笑著說道,鑄造鐵令的金屬很特殊,握在手中有一種溫潤感。

  “可以這么說,但現(xiàn)在,那里只有一群海盜,無論是信仰,還是榮譽感都隨著海浪王國的消失沉入了海底,沒有人會記得一百年前的東西了,”班森搖搖頭,這塊鐵令現(xiàn)在就和廢鐵沒有什么區(qū)別。

  但羅林卻不這么想,他瞇起眼睛,看向壁爐里的火焰,信仰的力量遠遠高于想象,它們是最不容易被時間腐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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