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說下去,反而說起些別的,不過大多是李曙在問,李憲在回答罷了。比如李憲生活的如何?月前的傷寒可好了?以及功課如何?
李憲全都一一回答了,說話間便已經到了安慶帝的兩儀殿外。守在殿外的是安慶帝身邊的劉給使,劉給使隔著老遠便看見李曙領著李憲朝這邊過來,趕緊迎了上去:“太子大安!公主大安!方才阿郎還在念叨郎君怎么不留在宮中吃飯,原來是去接小娘子去了呀!”然后又轉頭笑瞇了眼地看著李曙左手邊的李憲,笑著打招呼道:“老奴還記得上次見小娘子已是年前的事了,這一晃過得可真快??!”
李憲笑彎了眉眼對劉給使說道:“是嗎?可我見給使與從前差別不大?!?p> 劉給使笑呵呵地說:“哪里哪里,老奴老啦!”
李曙見兩人說完話,這才開口詢問劉給使:“父親還沒吃嗎?”
劉給使回道:“還沒呢!阿郎這兩日神思倦怠,總是提不起胃口。”語中不無對安慶帝的擔心。李曙聽了這話后,眉頭又緊皺了起來:“可招太醫(yī)來看過?”
劉給使斂眉笑道:“郎君放心,貴妃一早便遣太醫(yī)過來給阿郎號脈了?!币驗槲⒌椭^的緣故,劉給使沒有看到李憲在聽到貴妃時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但一直關注著李憲的李曙自然是感覺到了她波動的情緒。李曙微微側身擋住了李憲,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給了李憲一個安慰的眼神。
“那么讓尚食局的人把備好的飯食盛上來吧!今日我與憲兒陪父親吃?!崩顟椏粗约盒珠L對劉給使微微笑著,笑容溫和有禮,是這京中所有女子夢中所想另一半的模樣。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帶了幾分蒼涼的意味。李憲回手緊握住自己兄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察覺到李憲動作的李曙,回過頭時才算是消了那眼底的蒼涼。
李憲回頭望著這偌大的皇宮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寂寥之情,如此大的皇宮,她與阿兄能依靠的卻只有彼此。
劉給使領著李憲他們繞過走廊便看見了坐在涼亭里聽曲的安慶帝,半瞇著眼,有些睡意昏沉的安慶帝看起來比李憲年前看到的要老了十歲不止,還是李曙喊了他好幾聲才讓他從那種昏沉的狀態(tài)中脫離了出來。
“父親,父親……”
迷迷糊糊中,安慶帝像是聽見有人在喊他,睜開眼便看見了是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太子和跟在他身邊穿著紅色襦裙的女童。腦中還有些混沌的安慶帝看著眼前眉目極其熟悉的女童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麗娘……”
那年的少女也是穿著身艷麗的紅色襦裙嬌嬌俏俏地站在滿樹桃花下對著自己抿唇微笑,微風略過卷起滿地桃花不僅迷了他的眼還攪亂了他的那一池春水,泛著漣漪的波網將他的一顆春心嚴絲密扣地網住再難逃脫
安慶帝的呢喃,離得近的李曙和李憲自然是聽見了。
麗娘……
先后的小名。
一時間,李憲神情有些復雜地看著安慶帝。不過好在安慶帝的意識清明了起來,自然也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自己的發(fā)妻而是他們的女兒。
“回來啦!”就像是尋常百姓家的父親一樣問自己遠出的兒女,只是放在安慶帝與李憲身上怎么看都有種違和感。李憲垂著眼眸應了聲后伸手扶著安慶帝站起來朝劉給使擺好吃食的地方而去。
“圣人大安,貴妃娘子身邊的銀瓶過來問您中午還去汀蘭殿用膳嗎?”內侍這句話剛落下,一旁的劉給使的心就忍不住“咯噔”一跳,不禁暗罵了句:沒有眼色的家伙!沒看見太子殿下和長樂公主在這里嗎?
氣氛一下子就沉寂了下來。
李憲原本扶著安慶帝的手也放開了,“倒是我事先沒有問清楚,擾了阿爺和貴妃用膳了?!崩顟椀纳裆?,倒是看不出什么別的情緒來,只是微垂的頭怎么看都覺得可憐兮兮的樣子。
李憲自然知道自己這張與阿娘肖似的臉該怎么樣才能引起安慶帝的憐惜以及……愧疚!
果不其然,安慶帝看著眼前這張臉逐漸與自己記憶中那張臉漸漸重合,心中一時感慨萬千:“去回了貴妃的話,朕下午再去看她!”
前來回稟的內侍顫著音兩股戰(zhàn)戰(zhàn)地起身回了個“是!”在離去時,他飛快地看了眼立于安慶帝身旁的女童。
自入宮以來,向來無往不利的周貴妃第一次吃得閉門羹竟是因為一個不足十歲的女童!說出去怕也是沒人相信吧!
李憲輕飄飄地掃了眼內侍離去的背影,內侍他心中是如何想得李憲自然是管不著的,她也不屑于去管。只是她今日剛回宮見安慶帝便被人截了胡去,還指不定宮里的人要傳成什么樣。
更何況是周貴妃……
她更是一步也不想退讓!
李憲這才又笑著挽起安慶帝的手:“阿爺,好香??!尚食局這是備了什么好東西??!”安慶帝與李曙皆被李憲這副饞貓樣給逗笑了,安慶帝伸手點了點李憲的額頭語氣愉悅地對一旁的李曙說:“你看你阿妹這樣……”
李曙笑道:“她??!早就瞧上了您這里的吃食,這下可算是如了她的愿了?!?p> “想吃就叫人給你做就是,你是大慶朝的嫡公主,什么是你吃不得的?”安慶帝這隨口的一句話落在劉給使的耳中可就像是平地炸開一樣,這種殊榮待遇在大慶朝可算是獨一份。
看來這圣人心尖尖上的人到底是誰還有待商榷!
李憲好像并沒有察覺這是極大的殊榮,很是平淡地回了句:“好??!”
不過圣人看起來也沒有半分的惱怒,反而十分興然地和李曙、李憲倆人說著話,就這么看起來倒真的像對平常人家的父女一樣。
而那個被斥退的小內侍出了殿門就看見了等在殿門口的銀瓶,銀瓶看見小內侍出來也不迎上前去,臉上掛著一副成竹于胸的笑容。
“小內侍,如何?圣人說什么時候到汀蘭殿?我也好去提醒貴妃娘子……”
內侍擺手打斷了銀瓶的話:“銀瓶姑娘,圣人今日午膳就擺在兩儀殿了,下午再去汀蘭殿見貴妃娘子?!眱仁痰脑捤闶谴蛄算y瓶一個措手不及,她呆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把抓住小內侍的胳膊急急地問道:“何內侍,這……這貴妃都等了許久了,勞煩何內侍再通報一聲!”說著就將自己腕上一個水頭頗足的翡翠鐲子褪下來往何內侍手里推去。
何內侍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才說:“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長樂公主回來了,圣人想要多和公主說會兒話嘛!就把公主留了下來,銀瓶姑娘,你說這是不是不趕巧???”
程虛懷
唐朝時稱一家之主的男子為阿郎,少主人為郎君,女子為娘子,少女為小娘子,而且關于稱呼周貴妃為貴妃娘子也是根據(jù)唐朝稱楊玉環(huán)為太真娘子為依據(jù)來的。最后求票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