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敲打

　　不光李憲為他們阿娘不值，就連李曙也為之不值?，F在事情已經發(fā)生了，他看著李憲一直被這件事糾纏住心里也不好受，“是??！是挺不值的，為了這么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搭上自己是挺不值的?！?p>　　李憲抬頭看著自己阿兄，聲音里全是不解，“竟然如此，阿兄你為什么要阻止我……”報仇了？

　　李曙輕嘆著搖頭道：“憲兒，我不是不允許你報仇?！?p>　　“不僅你想要報仇，就連我也是如此。但就像我剛才說的一樣，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不值得你為了報仇賠上一生！”

　　就像阿娘一樣。只不過這句話他并沒有說出口。

　　“我不會！”李憲尖叫著否認，可越是這樣越顯得她底氣不足，特別是在自家兄長那看透一切的眼神中。

　　李曙看著一臉坐立不安的李憲，只見她雙手絞在一起捏的“咯吱咯吱”作響，了然地笑了笑：“知道了?！?p>　　李憲有些不相信地看了眼李曙，這，這就完了？什么也不說？

　　李曙的眼神很無奈，他心中憋著股氣禿嚕了一把李憲細軟的頭發(fā)，然后就看著李憲像是炸毛的貓一樣“咻~”地跳開瞪著李曙。

　　李曙假裝自己沒有看到李憲那委屈的眼神，故作正經地發(fā)問：“怎么了？”

　　李憲“哼！”了一聲不理他，扭頭就跑，“阿兄，我不理你了！”

　　李憲走后，剛剛還很歡騰的東宮一下子就變得冷清起來了，李曙搖頭苦笑，心中對于今日之事也是十分復雜。李憲自回宮后的變化他動手看在眼里的，平日里兄妹倆也少有交流的機會，不過今日難得的相會就被他的話給破壞了。

　　依照憲兒的聰明，自然是曉得自己想要說什么。

　　想到這里，李曙一直緊著的心又稍稍放松了些，他拇指磨蹭著杯壁喃喃自語，“慢慢來，她還是個小孩子，不要逼得太急了……”

　　離去的李憲自是沒有看見自家兄長隱忍不發(fā)的神情，等到她回公主院時就看見了等在千水云閣中劉給使。

　　劉給使在千水云閣中等了有兩刻鐘有余，光是茶水他就續(xù)了兩杯，等到續(xù)這第三杯茶水時，終于看到了李憲的身影。劉給使一喜，趕緊從椅子上挪動自己有些肥碩的身軀，滿臉喜色地走過去對李憲道喜，“長樂公主大安！”

　　李曙在東宮中說的那些話對李憲來說可謂是沖擊頗大，思緒混亂的她根本沒有注意到劉給使此時正在自己的千水云閣里。

　　“天熱，給使怎么過來了？”見劉給使像個丸子一樣向自己滾來時，李憲還是被他給嚇了一跳，李憲勉強笑笑問，“是阿爺有什么事要給使傳達的嗎？”

　　等了許久的劉給使并沒有察覺出李憲臉上那略顯牽強的笑容，劉給使他笑的一團和氣，“是有事，不過卻不是公主想的那樣?！?p>　　“是好事！”

　　看著劉給使笑得不見眼的模樣，李憲卻沒有從中感受到于幾分真正的歡喜，她只是笑而不語地看著劉給使。劉給使等了會兒也不見李憲問自己，砸吧砸吧嘴覺得繼續(xù)賣關子也挺沒意思的，所以也就干干脆脆地說出來了。

　　“前些日子北地進貢了三斛上等的東珠，圣人見了特地讓老奴給公主送來?！?p>　　北地進貢的東珠？李憲輕輕笑了起來，真當她剛回宮好糊弄不成？

　　這東珠在開春時節(jié)便進貢了上來，若要給她何必要等到現在？還不是為了那所謂的三分愧疚之心。

　　劉給使低著頭只聽到了李憲的笑聲，以為她心中欣喜，是以沒有看到李憲眼中顯而易見的嘲諷之意。劉給使一張白胖的臉上堆著笑，“這東珠可難得，今年北地進貢的上等東珠也只有三斛，除了太后與貴妃那里也就只有您有這份恩寵了！”

　　劉給使邊說著邊揭開了蓋在東珠上的紅絨布惹得在場的小侍女婢們紛紛低聲驚呼，一時間，千水云閣中的吸氣聲不斷。

　　也難怪他們會這樣，往日里只聽見汀蘭殿的人說圣人賞下的東珠是何等的絕品，可是沒有親眼見過又怎么曉得？金色的容器里裝著一顆顆跟大拇指般碩大飽滿的東珠，個個圓潤晶瑩惹人喜愛，難怪別人說南不如東。

　　即便是見著這樣的極品東珠，李憲依舊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比起在這里聽劉給使在這里吹捧安慶帝如何如何，她更在意自己阿兄對自己說得話。

　　她眉尖微微蹙著，勉強壓下躁動的心思，臉上堆著不自然的假笑對劉給使說，“這樣啊，還請給使替我向阿爺傳達謝意了，就說長樂改日再去看望他?！?p>　　如此才將劉給使從千水云閣中送了出去，等到完全看不到劉給使的身影后，李憲喚來青玉，看也不看那斛讓眾人艷羨、代表著安慶帝盛寵的東珠，就讓青玉給扔進私庫里了。

　　青玉一驚，趕緊踉踉蹌蹌地接住，她看著李憲明顯不耐的臉色想說什么終究是什么也沒有說。

　　這可是長樂公主，誰敢指責她的不是？

　　沒法子的青玉只能講求助的目光遞向跟著李憲一同回來的何女使身上，何女使哪能不曉得李憲心情不好的原因，對此他只能輕嘆一口氣，“沒事，你就按照小娘子的話去做吧！”

　　然后她走到李憲的內室門前，想了想，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敲門。太子殿下與公主的話她隔得遠聽得并不清楚，但是自己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

　　公主的那種為了復仇什么都豁出去，不顧一切的像是撲火的飛蛾的態(tài)度不止是太子殿下覺得不正常，就連自己也覺得心驚。

　　可是自己身為一個婢女，就算曉得又如何？

　　勸說李憲？那可是長樂公主，昔年皇后在世時捧在手心里的珍寶，天之嬌女！

　　即便是在歷經了至親離世背叛的一系列打擊她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怎么可能會讓一個小小的婢女來置喙她的決定！即便這個婢女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

　　不過幸好，這世上有一個人的話李憲還是愿意聽的。

　　李曙的話算是給李憲敲了個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