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尊位

　　李憲領(lǐng)著何女使去了周貴妃專門收拾出來宴席眾賓客的嘉景閣中，順著樓梯上去便看見了坐在長桌上首處的李溶。

　　李溶遠遠地就看見了李憲的身影，笑著招手，“三妹妹，這里！”

　　李憲朝前看了看，主位的周貴妃還未到，但坐在主位兩側(cè)的分別是李溶與李意，按理來說，身份尊貴的李憲應(yīng)該坐在周貴妃的左下手的位置，但是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上坐著李意。

　　李憲像是沒有聽到李溶的話一樣，徑直渡步到李意跟前，“要開宴了，四妹妹還是回到原位上吧！”

　　正在與下方一個妙齡少女說話的李意沒有料到李憲會如此直接地指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干巴巴地說，“一時與周家小姐說話，倒是沒有看見三姐姐?！?p>　　原本沒有注意到旁邊少女的李憲因為她的姓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周家小姐？”

　　“小女周文沁見過長樂公主，公主大安！”這位周家小姐看起來比李溶似乎要大一兩歲的模樣，穿著件妃色的織金襦裙，一舉一動中已見往后的風(fēng)姿，眉目間那三分與周貴妃相似的神態(tài)平白無故地惹了李憲的厭。

　　“周文沁？”李憲幾年未在京中，所以看眉眼曉得眼前少女與周貴妃有關(guān)系，但她自己卻是不認識的。

　　自周貴妃得寵后，周文沁在帝京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的，京中誰人見了不巴結(jié)著她？就連四公主李意對她也是笑臉相迎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忽視？

　　周文沁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像是火辣辣的巴掌一樣扇在了她臉上，讓她極其難堪，她不甘地咬咬唇對著李憲回望過去，“貴妃娘子乃是小女姑姑……”

　　李憲勾唇一笑，“哦？你是周大使之女？”

　　周文沁輕輕抬頭，小聲否認，“不……不是，小女之父是周平為……”越說到后面越像是底氣不足的樣子。

　　周平為，在周貴妃入宮前便已逝的周家大郎。

　　在一些新貴家里的小娘子還未想清楚李憲為何要問周文沁這個問題時，世家貴女們看著周文沁的眼中都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眼神看著周文沁。

　　看樣子長樂公主是要拿周文沁開刀了?。?p>　　一時間整個嘉景閣內(nèi)安靜的落針可聞。

　　周平為，李憲在何女使的提醒下總算想起了這位已故的周家大哥。

　　李憲笑得有些意味深長，“喔！我還以為是周大使之女……”此時就算是周文沁也反應(yīng)過來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她想要開口說些什么，結(jié)果卻在李憲的壓力下無法開口。

　　只聽李憲笑得一臉柔和，“你父親身無一官半職，且你身上也沒有封號誥命之類的，你怎么能坐在我五妹妹之前呢？”

　　“這太不合規(guī)矩了！”

　　李憲這一句話落下直接讓周文沁那張小臉失了血色，身子也是搖搖欲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憲。姑姑是當(dāng)今圣人寵愛的周貴妃，叔叔是平盧節(jié)度使的周文沁何時被人如此指責(zé)過？

　　而過于震驚的周文沁沒有注意到在李憲落下那話時，一直低垂著頭的李意臉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而坐在她們對面一直注意她們的李溶則是將李意這抹笑容收入眼底。

　　有趣！李溶端起茶杯壓在嘴角的笑，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頭看向坐在自己身側(cè)沉默寡言的李綻，只覺得自李憲回宮后這場戲就變得越發(fā)的有趣起來。

　　自從來到帝京就一直是眾星拱月的周文沁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陷入如此境地，李憲這哪是說不合規(guī)矩??！就差沒有明著說自己沒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了。

　　她想要說些什么卻被一臉天真的李泉心截去話頭，“三姐姐，畢竟周家姐姐才來帝京不久，不曉得這些規(guī)矩也是正常的。”

　　李泉心可不管周文沁的臉色是不是變得更難看了，她只曉得周貴妃曾在生辰宴上讓她失了臉面，她不介意給周文沁加一把火！

　　李泉心這話說完，在座的少女中就有人忍不住低笑出聲，什么不懂規(guī)矩？來帝京三年了，若是想學(xué)還不知道這些明面上的規(guī)矩？就是不知道是不想學(xué)還是張狂過了頭？

　　只是不知道是仗著周貴妃還是平盧節(jié)度使。

　　這下周文沁的臉色便的難看起來，此事說大說小，若被有心人傳了出去，那么難保姑姑和叔叔不被人參一本。再也無話可說的周文沁臉色一下子就灰敗了起來。

　　“是嗎？”像是接受了李泉心的這個解釋一樣，李憲并沒有再過多地說什么，畢竟關(guān)不懂尊卑這一條就足夠讓周文沁喝一壺了。

　　“既然如此，周家姑娘就到自己合適的位置去坐吧！”

　　合適的位置？什么是合適的位置，在場的恐怕就沒幾個比她身份低的吧？

　　在周文沁忿忿不平地離去后，李意自覺地站起來對李憲賠罪，“妹妹失了禮數(shù)，還請三姐姐勿怪?！?p>　　李憲沒有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意好一會兒后才湊近李意的耳畔輕聲笑道，“四妹妹，拿我當(dāng)槍使，你倒是好得很！”

　　李意眼皮一跳，心如擂鼓，面上仍是絲毫不顯，只是攥緊的雙手泄露了她不安的情緒，“我不知道三姐姐在說什么?！?p>　　只不過她面上的神色也是緊張的很，她今日敢如此也是賭一把李憲不會在人前不給她面子而已?？扇羰抢顟椪嬉遣唤o她面子她也是沒有辦法的。

　　想到這里，李意也是一陣苦笑，不過好在她賭對了！

　　李憲只是輕笑一聲，也不管她是不是在狡辯，自顧自地繞過她到左下方位置坐下，只是在擦身而過時在李意的耳邊低語了一句。

　　“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

　　李憲的未盡之語總算是讓李意抬頭看向李憲那高傲的背影，李意臉上的神色幾經(jīng)變化，似不甘、似無奈、最后化為自嘲的一笑。

　　看??！這就是她和李憲的不同，身份帶來的不同。李憲可以毫不顧忌地說出自己的不愿，而自己不愿的事情還需要步步算計依靠別人的力量來達成。

　　狐假虎威！

　　多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