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聽也就跟著一起出去了，一時(shí)間整個(gè)甜水巷可謂是雞飛狗跳的好不熱鬧。陸兆等了一會兒就聽見了溫延玉的聲音。
“陸司業(yè)，出來吧。”
兩人就這么相隔不遠(yuǎn)沉默地越過甜水巷，似乎周圍吵雜的人聲皆與他們無干。陸兆倒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溫延玉，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畢竟也算是早有預(yù)料不是嗎？
“陸司業(yè)，你就不想知道嗎？”走在前方的溫延玉突然開口，“關(guān)于我的身份什么的。”
陸兆抬頭看向站在前方背對著自己的溫延玉，單薄的肩膀沖淡了他身上的老成持重讓陸兆憶起眼前的人還是個(gè)少年。陸兆低斂著眉笑道，“古語有云，君子不問人之陰。”
“這是溫小郎你自己的事，說與不說也是溫小郎你自己的事?！?p> 溫延玉聽了這話卻是驀然回頭笑了起來，陽光為其笑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絨光，釉玉色的眸子里盛滿了暖如三月春日的笑意，使得這個(gè)冬日也無端染上了幾分春意。
“陸司業(yè)這話倒是與太子殿下說得相差無幾?！睖匮佑癖呈掷^續(xù)向前走，只是步履間看上去要比方才要輕快許多。
“我的母親是回紇人與被擄的漢人女子生下的“奴”?！睖匮佑竦脑捖牭藐懻酌碱^一皺，大成遠(yuǎn)沒有它看起來那般祥和，在那觸及不到的邊疆常常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我的父親是個(gè)行走四方的游醫(yī)，他救了她，她嫁了他?！睖匮佑竦吐曅α诵Γ笫钟|碰著自己的眼睛嗓音低低，“她有一雙很美的眼睛，然后她將這雙眼給了我?！?p> 溫延玉話語中縈繞著的傷感讓陸兆敏感地察覺到這可能不是一個(gè)好故事，以至于陸兆搜刮肚囊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說了句，“她會很高興你這樣記得她。”
“是嗎？”溫延玉喃喃道。
陸兆在肯定他之后岔開話題問溫延玉，“剛才外面是怎么回事？”
“那個(gè)啊！”溫延玉說，“那大概是杜司天吧！”
“杜司天？”陸兆對此頗為疑惑，杜司天為什么會無故幫他們呢？溫延玉扭頭看他眼中的疑惑不似假的后不禁咂舌驚嘆道，“喂！陸司業(yè)不是吧！杜司天乃是長樂公主的師傅，你不會連這個(gè)也不知道吧？”
陸兆搖搖頭表示自己真的不知，溫延玉見此搖頭為他說明，“那你可要仔細(xì)聽好了，畢竟咱們這位主公是最在意他這位妹妹的了?！?p> “長樂公主出生時(shí)天降異象，引得十年金蓮開、十年不下山的宣明法師為其親自祈福，并得圣人親賜封號“長樂”，后初蒙之學(xué)便隨著杜司天于司天臺學(xué)習(xí)為大成祈福?！闭f到這里溫延玉停頓一瞬看向陸兆，“話雖如此，但事實(shí)究竟如何我們都清楚的?！?p> 是的！陸兆苦笑，長樂公主根本不是因?yàn)槭裁雌砀６x宮，而是因?yàn)橹苜F妃被逐離宮。
“我只知曉長樂公主在司天臺，卻是從來不曉得她與杜司天有著這么一層關(guān)系?！?p> 溫延玉聽了笑了笑，“我也是后來到了玉京之后才慢慢了解這些事的。不過看著今日之長樂倒是絲毫也想不出其在周貴妃入宮慶典上大鬧一場時(shí)的模樣?！?p> 兩人如此說了一番話后便在一處轉(zhuǎn)角處看到了早就等候的杜司天。幽幽小巷，白雪青瓦，幾枝枯枝從那灰墻中延展出來，而在那灰墻青瓦下停著一輛青布馬車。
倒是一副好景致。溫延玉在心中如是想到。
原本正在打瞌睡的常青在聽見腳步聲的那刻便一下子從那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中抽離出來，整個(gè)人目光似如閃電般朝溫延玉他們掃來。陸兆明確地感受到那令人脊背發(fā)麻的目光是在看清楚來人后才撤去的。
竟是如此警惕，陸兆心中默念道。
“原來是溫小郎和陸司業(yè)?。 背Ｇ嗄樕系纳駪B(tài)肉眼可見的放松了下來，“早就等著了！”說著便拉開了馬車簾布，只見里面坐著一身著青色道袍、手拿拂塵的老道。
馬車轆轆聲在玉京的長街上響起，在人潮涌動的玉京城中，這樣一輛青布馬車實(shí)在是不打眼，溫延玉與陸兆這才得以松了一口氣。
“多謝杜司天救我等出那困局?！睖匮佑駬P(yáng)起笑容沖杜司天拱手道，杜司天不以為然地笑道，“就算沒有在下，小郎君與陸司業(yè)也是能順利脫困的。在下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p> 溫延玉將杜司天遞過的茶水一飲而盡后暢快地嘆了聲氣后才搖頭道，“杜司天說笑了，若沒有杜司天那一出結(jié)果怎樣還真不好說。”指了指陸兆那身裝扮，“畢竟就算是這樣也……”
“喂！”陸兆漲紅臉低斥道，“不是說了不再提這事嗎？”
溫延玉連忙舉手認(rèn)錯(cuò)，“是是是，陸司業(yè)你這次受委屈了?！?p> 杜司天在聽了溫延玉的話后就低頭思索了起來，爾后問，“可知是誰差點(diǎn)兒認(rèn)出你們？”
見杜司天詢問，溫延玉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笑模樣正色道，“不知，我在帝京從來沒有見過這許人。雖僅僅只有一面之緣，但洞察力可謂是一流的，若不是礙于所謂的讀書人的顏面恐怕我與陸司業(yè)也不能來見杜司天了?！?p> 等到溫延玉說完，陸兆也想起了什么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說到這里在下也是頗感疑惑，我在朝中可謂是寂寂無名，而那人卻是能一眼就能將我認(rèn)出可謂是對我非常熟悉，可是在在下的腦海里卻是從來沒有過這號人?！?p> “說到熟人，”杜司天突然開口道，“陸司業(yè)也不是沒有?！?p> 陸兆先是一愣而后反應(yīng)過來杜司天所說為何人，不禁苦笑，“如果這也能算是熟人的話……”
溫延玉也是明白杜司天口中之人是誰，皺眉沉思道，“如果是周平方的話倒也有理，畢竟……算了！不說這個(gè)，杜司天如此匆匆來接我們是有什么事嗎？”
“唉——！”杜司天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過了許久才聽他說，“太子離宮一事引得圣人震怒，現(xiàn)在太子與長樂公主皆被請進(jìn)宣政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