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人群熙攘，人從四面八方來，往四面八方去。牧之悶悶坐在林蔭下的長椅上，下午的陽光闖過繁盛的枝葉，斑駁的晃著人的眼睛。
初看這些來往的校友們覺得他們毫無憂慮的打算奔向自己的目的地，再看終于留意到那生活的新鮮愁苦靜悄悄的趴伏在很多人的肩頭，欣喜也是有的，眉頭也皺著，怪不得人至中年最忠實跟隨著一顆心老去的便是額頭。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這樣很齷齪，她不順利就看世間人人都不順利。
她站起身來，頂著大太陽向?qū)W校附近的幾個書店移動。她的英語不錯，要應(yīng)付托福GRE不需要報班，但是官方指導(dǎo)和習(xí)題還是要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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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出了這么大的事兒，他獨勸趙牧之出國……嘖嘖嘖！”博士生生宿舍相對比較開放，一群相關(guān)不相關(guān)的人圍著嗡嗡嗡，底下贊同者小聲呼應(yīng)。
“得了吧，”一個臨系的師兄吐槽，“這段時間我看就人家牧之沒找出路，你們導(dǎo)師那是學(xué)校保護性暫停資格，他什么不知道？能不關(guān)照下？”
又嗡嗡嗡成一片，前段時間人心惶惶，現(xiàn)在終于塵埃落定，這件事成了路上顛簸的減速帶，不影響誰的一馬平川，但到底顛的人心一跳，是個談資。
“就是，你們現(xiàn)在誰找他寫推薦信，他敢推了？不怕你們再跳？多叮囑一嘴的事兒，有什么好計較的！”有個師姐搭茬。
說到這里趙牧之就沒什么可聊的了，話題自然又轉(zhuǎn)到的孟師姐。
“聽說學(xué)校賠了這個數(shù)，她們家真是能鬧騰！”
“我天，不知道還以為多心疼這媳婦呢！小孟前途無量一個博士，拿人當(dāng)老媽子使，也就她自己愿意，都不知道她想什么。這種家庭這種老公，踹了得了，以她的水準(zhǔn)，將來畢業(yè)了多少小帥哥等著挑！”
……
下午這個短暫的會議換來了研究生博士生們短暫的八卦時光，畢業(yè)和未來還要他們的努力，不管別人發(fā)生什么事，口沫一番繼續(xù)搬磚去了。
考試資料厚厚的幾大套，雖然精簡再精簡，還是沉甸甸墜著牧之的手。那么……要怎么跟顏老師說呢？
想到這里她拿出手機看了下，顏老師的對話框置頂?shù)阶钌厦?，不再是可憐的兩三句。
他是欣賞她的，愿意引領(lǐng)她進入一個新的行業(yè)?？伤齾s對人家有了別的想法，不能實現(xiàn)的想法。她想，就到這里也好，妄想終究是與人尷尬與己傷神的。文藝作品里人能為自己愛的人求生求死，上山入海，她自認(rèn)是做不到的，她不過是這凡俗世界里理智無趣的一員而已，還窮要面子。
想到這里微信一跳，她手里的書應(yīng)聲落地，卻死命的攥著手機。緊張一看，原來是唐嘉嘉，那貨說：明天周末，今兒晚上去你們宿舍，給你帶我們公司附近的牛蹄筋，不用買飯了！
牧之當(dāng)然沒有意見，撿起裝書的袋子，夏天過去了，生活終于恢復(fù)正常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做對，她剛跳出這樣的想法，季副導(dǎo)的電話就過來了：“牧之呀，后天有空來見見服裝代理，讓她看看你，幫你參謀下宣傳用的禮服！”
她還沒答應(yīng)，就聽季副導(dǎo)繼續(xù)說：“后天是周日，嘉嘉有空一起來啊，可以提提意見，也幫著參謀下！”
“行，我問問她。”牧之爽快的答應(yīng)。
唐嘉嘉買東西一向豪爽，所以牧之也跟許清說了不用買飯了。許清表示會去食堂帶兩個青菜和米飯回來，于是牧之路過水果店又順手拎了兩串葡萄和一盒新鮮上市的冬棗。她們聚餐小分隊就這樣心照不宣的搭伙完成。
以趙牧之和唐嘉嘉的生存能力，葡萄當(dāng)然是許清來洗，不過她喜歡吃這個，所以洗起來格外的仔細(xì)。水流潺潺，冬棗早被趙牧之三下五除二弄了出去，她看著也就是沾了沾水走個過場。流水聲中她聽著牧之給嘉嘉原原本本講下午她老板給她的建議。
“可以啊趙牧之，三千粉黛無顏色，你這是獨寵??！”唐嘉嘉嚷嚷。
“瞎說什么呢！”
許清聽出牧之語氣里隱隱的猶豫。她在心里暗暗的自嘲，別人都說趙牧之不著急，她急什么呢？這樣好的機會，等一等就塞到她手里，而她也不是十分珍惜，她在猶豫，她還有別的選擇。真讓人羨慕啊！
她們倆巴拉巴拉的討論托福，討論學(xué)校，討論入學(xué)時間，許清安靜的把葡萄放下：“那以后我們還在一個國家了，有個伴不管怎么樣，我心里也踏實許多?！?p> “你成績出了么？”唐嘉嘉問她。
“沒有，我不能考太多次，所以想準(zhǔn)備充分點，一兩回就出個好成績！”
“哦，”嘉嘉顯然也對她不是很有興趣，繼續(xù)問牧之，“那宣傳怎么辦？不是說未來一年都有可能是宣傳期么？”
“你知道的還挺多，跟你的忘年交和好了？那他今天還讓我攛掇你周日來幫著看禮服，我以為才釋放和好的信號呢?！?p> 唐嘉嘉神色詭異的癟了癟嘴：“后天行啊，我沒問題，那我來學(xué)校跟你蹭個車。我這么大氣的人，跟他生什么氣！”
這件事就算定了，許清又問：“你也要跟著宣傳電影？那你不是出名了？”
趙牧之還沒說什么，唐嘉嘉幸災(zāi)樂禍的跟著感慨：“一不小心跑龍?zhí)着艹膳柫?，雖然也就預(yù)計十來分鐘的戲份！”
“你把季副導(dǎo)怎么了？”牧之質(zhì)疑，“這你都知道？他可是什么都跟你說呢！”然后她又轉(zhuǎn)過頭跟許清開玩笑：“宣傳出規(guī)模的時候我都出國了，避避風(fēng)頭！像我這么低調(diào)的人，出名也是煩惱呀！”
“你要點臉！”她們?nèi)齻€笑成一團。
“唉，不過你真的不考慮闖蕩演藝圈。你看你這起點，上來就是大戲女二號，搞不好下部戲就能拿影后了！萬眾矚目，星光燦爛！不心動？”唐嘉嘉好奇。
牧之作思考狀：“心動有什么用，你看我張臉！咱就不說線上那一個賽一個漂亮的小花，你也現(xiàn)場看見莫姐了，人家那外表，那身段，那氣質(zhì)！我站她旁邊跟個拔蘿卜的丫鬟一樣，說我跟她一樣勇奪影后你能信？”
“有什么不能信的，誰說拔蘿卜的丫鬟不能當(dāng)主角呢，現(xiàn)在流行代入感！”
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抬杠，許清安靜的吃著，每次都融入不了她們的話題。誰還記得那個在家庭和實驗室間疲于奔命的孟師姐呢，這個世界是屬于愜意且美好的人的。
“你們導(dǎo)師……今天有提到孟師姐么？”許清問。
牧之愣了愣，沉默了。
所以這個問題不用回答。
尷尬中微信提示音適時的想起，唐嘉嘉趕緊搶了過去，聲音都大了幾分：“咦？你的顏老師又給你發(fā)信息了？”話題就此岔過。
牧之拿回手機回了幾句，然后跟她們解釋：“顏老師挺欣賞我的，希望我轉(zhuǎn)行去當(dāng)演員。不過現(xiàn)在看來只能讓他失望啦！”她有些遺憾的說。
“跨度太大了！”許清評價。
“不大呀，”唐嘉嘉樂觀，“我們牧之天賦高！再說出國深造什么時候不能？”
“還是早點吧，”許清沒有情緒的評價，“趁沒結(jié)婚沒生孩子，把該做的事情做好。等到有了，誰知道自己是不是身不由己呢？”
“你們那個師姐，就是性格太好太遷就那個所謂的家了?！碧萍渭温犇林f過，她們倆其實都不是很認(rèn)同孟師姐。
許清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聲：“就算是很多人運氣好可以不那么顧忌家庭，別人給不給你機會在家庭事業(yè)上選呢？”
于是三個人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