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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長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覆長生 微云疏影 2084 2019-12-11 23:55:01

  “此玉,乃是長囂得以短暫掙脫馮夷影響的關(guān)鍵?!币箝L贏令玉飄到殷姮面前:“收下罷!”

  殷姮見他左手一張,已將九枚龍鱗收起,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推拒,干脆地將玉放到荷包里,方道:“大兄,太后和安信侯——”

  還沒有死。

  不僅如此,她剛剛還發(fā)現(xiàn),稽年宮的地宮深處,長安君也活著。

  雖然自先王故去后,她就沒見過長安君,可這位名義上異母兄長的氣息,她記得十分清楚。見到如今的長安君,也不免有些唏噓。

  昔日天真的孩童,今日已經(jīng)形如枯槁,除了繁殖的本能外,與傻子也沒什么分別。

  殷長贏面上毫無波瀾,仿佛殷姮提及的并不是他的生母和異母弟弟,而是無關(guān)緊要之人:“可還有救?”

  殷姮雖然不是很想說真話,可最后,她還是如實說:“他們只是受妖鬼的力量侵蝕,被改造成半個眷族,這個過程雖然不可逆,卻能設(shè)法阻止惡化繼續(xù)。”

  這時候,鄭高已經(jīng)如影子一樣,出現(xiàn)在了殷長贏身后。

  殷長贏想也不想,一連串處置決定就已下達:“太后帶回故都,囚于離宮;長安君叛亂在先,投敵在后,賜毒酒;安信侯,車裂;”

  鄭高恭敬應(yīng)喏。

  作為殷長贏的心腹,趁著人員轉(zhuǎn)移的功夫,他也將叛亂人員查了個七七八八:“啟稟大王,襲擊稽年宮的怪物,皆由部分宮中侍衛(wèi),以及本地的兵丁所化?!?p>  這句話看似平淡,實則蘊藏無盡的殺機。

  若是宮中侍衛(wèi)都卷入了這場是非,那么三公九卿里面,至少衛(wèi)尉、內(nèi)史絕不清白。

  哪怕他們可能不知道把人派出去,回來得都是被妖鬼之力改造后的怪物,但只要敢做這種事,那么就等同于謀反。

  這也代表著,三公九卿衙門里,最少就有兩個,要被從上到下,徹底清洗。

  殷長贏卻早已料到。

  他與阿姮人前顯圣,勾結(jié)安信侯的公卿們恐懼之余,只會更加瘋狂。

  因為這群人知道,殷長贏若是死了,他們或許還能撿回一條命;他若不死,他們只能死無葬身之地。

  長囂的攻心之術(shù),之所以對他并無影響,只因他早就知道,對方說得都是事實。

  但他并不在意。

  唯一有實力置他于死地,并能在他死后攫取最大利益的阿姮,并未辜負他的信任,傾盡全力想要救他,這就夠了。

  至于其他人中,有多少人背地里憎恨他,盼著他去死都無所謂。

  誰膽敢公然與他作對,他處置誰,就這么簡單。

  故他又下達了一道命令:“大夫以上,參與安信侯謀逆者,誅三族,其余貶做城旦,流至岷郡。大夫以下,阿附安信侯者,斬,流全族。”

  短短兩句話,卻令殷姮毛骨悚然。

  阿附安信侯,這條罪名的界限在哪里?

  站隊肯定算,那送禮呢?也算嗎?

  安信侯如日中天的時候,大半個朝堂的官員,有幾個沒送過禮?

  滿朝公卿這兩年來,不得不面臨選安信侯還是選文信侯的兩難之舉,不就是殷長贏故意縱容出來的嗎?

  見她面色有異,殷長贏的神色竟有些溫和:“阿姮,可是心軟了?”

  他不生氣。

  明明剛剛面臨了生死,但他卻未見半絲怒火,反倒饒有興致。

  就連剛才那兩道血腥的命令,對他來說,也只是例行公事,而非宣泄憤怒。

  殷姮回想了一下昭國的律法,發(fā)現(xiàn)對“謀逆”和“附逆”的罪名,確實就是這么界定的。

  既然殷長贏不是故意擴大打擊面,她也不會貿(mào)然破壞法律的神圣性,故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只是怕變成構(gòu)陷與株連?!?p>  涉及謀逆大案,法家官員們當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管你清白與否,先當有罪處理再說。

  “孤自有分寸?!?p>  他都這樣說了,殷姮只能點頭,神色卻依舊郁郁。

  殷長贏輕撫她的鬢發(fā),溫言道:“阿姮,可是在想母后?”

  殷姮沉默不語。

  想想宋太后做了多少喪心病狂的事情吧!

  為了長久地把持王權(quán),想要除掉長子,又甘愿獻祭與情人所生的無數(shù)幼子,配合長囂的行動。

  這些孩子還不知道是怎么生下來的,殷姮完全不愿去想為什么幾年之內(nèi),宋太后能有這么多兒子。

  而且,為了保持青春常在,美貌永駐,宋太后還殺了那么多年輕女子。

  雖然殷姮知道,這是長囂為了控制宋太后,一步步蠱惑她,令她泥足深陷,再難回返。

  可想到宋太后的所作所為,殷姮只覺得胃里不停在泛酸水,讓她幾欲作嘔。

  她甚至有些怪罪殷長贏,假如不是他的故意放縱,宋太后不至于這么猖狂。

  可殷姮又比誰都清楚,若非如此,長囂也不會這么快地入甕,它還會蟄伏在黑暗處,等待著更好的機會。

  而不像現(xiàn)在,明知殷長贏在等待它發(fā)動攻勢,而它卻依舊十分自信,認為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就這么心照不宣地出手。

  若讓長囂繼續(xù)這么折騰下去,究竟是它先力量不支,魂飛魄散,還是更多人會遭殃?

  殷姮沒辦法算這筆糊涂賬,她只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讓她惡心。

  她知道,律法能管到臣子,卻不能約束太后。

  太后是不用給百姓償命的,哪怕她殺了再多人,也是那些人命不好。

  這是如同呼吸一般,所有人都默認的規(guī)矩。

  但就讓宋太后這么逃過一劫嗎?

  只因是大王的生母,一國太后,所以殺了那么多人,也可以不必受任何懲罰,依舊身居高位,受人朝拜?

  殷姮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

  可天底下有權(quán)審判太后的,只有君王。

  她又憑什么去逼殷長贏,讓他親自去處死他的母親?

  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至親,哪怕如今恨不得置他于死地,卻也曾經(jīng)不惜一切保護過他。

  而且,殷姮知道,宋太后經(jīng)過此劫,一定會對殷長贏百般討好。

  因為宋太后清楚,她已經(jīng)得罪了這個兒子,卻只能依靠對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她必須付出千百倍的力氣,才能勉強彌合那一絲殘破到幾近于無的母子情分。

  虛情假意的好,難道就不是好嗎?

  殷姮沒辦法打著“正義”的旗號,讓一個兒子去殺死他的母親;卻又無法坐視罪行累累之人逃脫法網(wǎng)。

  故她遲疑許久,才說:“假如太后……還要殺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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