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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長生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覆長生 微云疏影 2107 2019-12-30 23:01:28

    孫青不明白樊辰想說什么。

  在他看來,女人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本就與男人的地位和財富相匹配。

  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男人,就可以得到身份越高、容貌越美、數(shù)量越多的女人,這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閱幔?p>  若非如此,男人為何會不惜一切往上爬?

  只因他們知道,今日犧牲的所有,只要自己能夠登上高位,就能十倍、百倍、千倍地補償回來。

  但孫青與樊辰相處四年,知曉對方并非那種急于出人頭地的人。

  事實上,樊辰經(jīng)常會意興闌珊,一個人坐在房頂上,無聲地喝悶酒。

  孫青往往默不作聲,在一旁作陪。

  若非如此,以樊辰性格之孤僻,斷不可能與孫青這等八面玲瓏之人過于交心。

  聽出樊辰話語里的索然無味,孫青勸慰道:“以你今日之身份地位,放眼天下,娶不到的女子寥寥無幾。再拿昔日作比,未免無趣。”

  能激勵男人的,不就這幾樣嗎?

  權(quán)力、地位、金錢、美人。

  樊辰懂得孫青的用意,卻嗤笑了一聲。

  寥寥無幾?

  如今的他,就算看上大王的女人,只要敢厚顏求娶,大王肯定也不吝賞賜。

  更不要說什么王女、宗室女,乃至公卿之女。

  莫說娶妻,就算只是納妾,多得是公卿貴族,世家豪強,哭著喊著把女兒送上來。

  至于那些商人啊,地主啊,捧著如花似玉的女兒想要排號,都不一定能湊到他面前。

  這當(dāng)然不是說他地位已經(jīng)高到無法無天的程度,而是大人物認為他未來潛力無限,愿意投資他。

  更準(zhǔn)確地說,如果能花一個甚至多個女人,就能與他維持較近的關(guān)系,是一樁很劃算的買賣。

  放眼天下,樊辰唯一娶不到的,只有公主而已。

  孫青當(dāng)然不敢直接議論公主,就用復(fù)數(shù)來代指,這話也不錯。

  假如樊辰對太后們有非分之想,難度確實有那么一點大,可誰吃飽了沒事打太后的主意?

  但他卻覺得沒意思。

  “我曾無數(shù)次想過,自己生于一個正常的家庭,不必有錢有地位,只需有父有母即可?!狈接珠_了一壇酒,卻只是提著酒壇,坐在窗沿上,心平氣和地說,“公主看穿了我不自知的軟弱,才想給當(dāng)時失去記憶,一無所知的我找一個養(yǎng)母?!?p>  孫青不說話了。

  他與楊秀沒打過幾次交道,聽見對方的結(jié)局,就連唏噓都不曾。

  世家之中,這樣的事情太多,多到都不稀罕了。

  當(dāng)然,舅舅弄死外甥,還是比較惡心和少見的,必須遭到唾棄。

  但以宗族之名,犧牲任何一個家族成員,卻沒一人會說什么。

  孫青不能說公主不好,只能道:“沒有……或許也是一件好事,雷家、楊家,都不是省油的燈?!?p>  楊家三兄弟,能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就把唯一的外甥弄死,生生讓人家雷白絕后,又能是什么好東西?

  攤上這樣的親家,遺禍無窮。

  還不如像樊辰現(xiàn)在這樣,孤家寡人一個,楊家、雷家等十二姓,從家主到族人,都已經(jīng)成為眷族,許多人直接就受樊辰管轄。

  孫青其實挺不解。

  昔日高高在上,仰望都不可得的人,現(xiàn)在全都跪在地上,卑微地討好他。

  這種轉(zhuǎn)變,足以令任何一個人飄飄然。

  假如不讓當(dāng)年看不起自己的人,對自己投以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拼命擠出笑臉來拉攏討好,就算滿身富貴,也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若非如此,也不會有“衣錦還鄉(xiāng)”這句話。

  為何樊辰卻一點都不覺得享受?

  “有時候覺得,挺沒意思的。所謂的親情,又算是什么呢?”樊辰淡淡道,“楊家兄妹感情何等深厚,但凡好處,楊秀都沒忘記娘家。即便如此,她的兄弟還會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猜測,殺死她的獨子?!?p>  孫青不說話了。

  他本想說,是楊家三兄弟人品不好。

  可轉(zhuǎn)念一想,假如孫家遇到生死大劫,或者一步登天的機會,只需要昧著良心,犧牲家族中的某個人,就能擁有質(zhì)得改變,難道他們不會做嗎?

  毫無疑問,當(dāng)然是會的。

  哪怕孫青自己,也很清楚,他之所以覺得家里每個人都對他很好,并不是因為孫家人真這么好。

  僅僅是因為,孫家逐漸沒落,他卻在兩三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認定為是“神童”。

  祖父將振興家族的希望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孤注一擲,拼命給他灌輸一切知識,然后想辦法把他送到王都,拜入太史令門下。

  孫家所有人都很清楚,假如孫青能發(fā)達,他們家族還可能有救。

  若是孫青沒辦法混出個人樣來,不過是大家繼續(xù)留在這艘破船上,等著沉沒,或直接翻船罷了。

  正因為如此,家中的所有人才都對他和顏悅色,就連侍女、侍從見到他,都要恭敬熱絡(luò)幾分。他在家中感知到的,全都是善意。

  可要說一個傳承五代的大家族,私底下沒斗爭,怎么可能?

  不過是那些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被父、祖擋了,不讓他感受到,僅此而已。

  想到這里,孫青也開了一壇酒,狠狠灌了一口,才道:“話雖如此,可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受家族供養(yǎng),為家族犧牲,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p>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睂τ趯O青的話語,樊辰清秀的面容上,露出真實的不解,“明明每個人想得,做的,要保全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為什么又要對其他人談感情呢?”

  孫青欲言又止。

  瞧出他不贊同,樊辰很直接地問:“你對你未來的細君,可有感情?”

  “這……”孫青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他再怎么成熟,終究也沒到弱冠,十歲就孤身一人,前往王都。好容易捱到今天,看似風(fēng)光無限,實則有一肚子辛酸苦難要傾訴。

  這些話,孫青沒辦法說給任何人聽。

  也就樊辰,嘴巴緊,不惹事,又和他一樣是巫,兩人就算想法截然不同,可到底是個能說話的人。

  故孫青長嘆一聲,實話實說:“只要是高門貴女,本身品貌又不差就行了。我自然會對她十分敬重,不會讓姬妾滅過她的次序去?!?p>  至于未來的妻子,究竟是哪個,他其實真無所謂。

  婚姻是結(jié)兩姓之好,挑得是家世門第,人就在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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