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葉茂,不見天日,的確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噌——”一只六齒飛鏢直直朝著何向晚的面門飛過來,未待旁人說一聲“小心”,何向晚微微側(cè)了身子,便讓她貼著自己的臉險險地飛過去,沒入身后的樹干。
何向晚低低地咒罵一聲,問廂易沉:“你不是說秘密出行,無人知曉嗎?”
“理論上來說,是的......”廂易沉話沒有說完,又有幾十只飛鏢從四面八方飛出來,包圍了五人。
“來了?!睅壮岭S手一推,將馬千舟推到最近的一棵大樹后面。折扇一揮,恍若有一道無形的真氣,將暗器掃落大半。
另外一些也被竹垣和阮瑯打掉了。當(dāng)初二人退離疆場,折了戟,藏了弓,這會只用一根竹竿,一條馬鞭,居然也耍得精彩。
“厲害!”何向晚贊嘆一聲。
廂易沉聞言,將他手中的白玉骨扇打開,把玩了兩下。“閣下既然來了,躲躲藏藏也不是什么君子作為,不妨現(xiàn)身一敘?”
何向晚嗤笑一聲:“連偷襲這種手段都用上了,你還指望這些貨色能有多君子!”
這種輕蔑的話顯然激怒了對方:“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毖哉Z間一道凌厲的劍氣襲來,殺意滿滿。何向晚從容的轉(zhuǎn)了個圈,就繞過了那道犀利無比的劍氣。倒是旁邊棵樹遭了殃,被那劍氣齊腰斬斷了。
那人這才從陰影處出來,帶著斗笠,黑巾蒙面,隔著微微透明的黑色紗帳,依舊可以看清那雙銳利如鷹的眼睛。身量也比平常人高大幾分,透露著一股子狂野。身后跟著一群殺手,也都是統(tǒng)一裝束,黑巾黑帽,一張臉裹纏得只剩眼睛。
廂易沉微不可查的瞇了瞇眼,心生警惕:這些人雖然所拿武器不一,但動作間幾乎都帶著一點砍殺的模樣,這模樣他太熟悉,使用西域彎刀的蕃邦士兵,幾乎都是這樣的姿勢。
“閣下,堂堂西域男兒,怎么模仿東瀛人做這般裝束呢,怎么,覺得倭國作惡多了些,就肆無忌憚地潑他們臟水了?”
那人也沒有被識破的尷尬,只是說:“不愧是久經(jīng)沙場的攝政王,好眼力?!?p> “倭國人身量矮小,斷不會有你這般高大。不是旁人眼力好,是你們太蠢而已?!焙蜗蛲砗敛涣羟榈闹S刺道。
那人依舊不惱,好像剛剛沒露面就對她下殺手的暴脾氣不是他一般:“姑娘輕松就化了在下的招式,果真高手?!?p> “哪里哪里,不過是你太菜了,像我這種微末之輩也可對付你一二。”何向晚毫不留情的諷刺他,她在試探他的底線,通常越沉得住氣的人越難對付。
此人果然沉穩(wěn)得可怕,依舊沒有生氣:“好一張毒辣的嘴,不知待會本尊割下你的舌頭,你還會不會如此神氣。”
何向晚放過的大話多了去了,并不覺得他這句話有什么駭人之處,只覺得被他那銳利又不懷好意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微微皺了皺眉頭。
“左,右”冷不丁,他喚了一聲,有兩個人默不作聲地走上前來。這二人雖然裝束與那些人沒有什么不同,各自手臂上卻纏了一條極細(xì)的銀鏈子。一人纏在左臂上,大約就是他口中的“左”另一位纏在右臂上的大約就是“右”了。
這兩人走上前來,并未言語,直接朝阮瑯和竹垣發(fā)難。竹垣沒有防備,手里的竹竿被斬斷半個,只剩一根笛子那么長一截握在手里。
“靠”竹垣丟掉那半截竹竿,從他那寬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只比平常笛子粗上些許的碧玉短笛“欺人太甚?!闭f著隨手一甩,那短笛就變成了一柄劍長短,原來是一桿七節(jié)長棍。看不出什么材質(zhì),只是通體翠綠,一節(jié)一節(jié)層次分明,竟真的像一段竹竿。
萆荔在手,竹垣手腕用力,與左手纏著銀鏈的那人對上,一時間電光石火。
那一端阮瑯也抽出腰上纏繞的九節(jié)烏金鞭——召南,絞住右的雙刃剪,震得右手臂發(fā)麻。
眼見那邊打了起來,廂易沉諷刺一句:“足下好手段,一聲不吭就偷襲,西域男兒都如你一般無恥么!”
“無不無恥,奏效即可,你們漢人的兵書上說這叫先發(fā)制人。”那人語氣中帶著些自得。
“說的是?!睅壮琳f著,將手中的白玉骨扇一反,朝他襲去,逼得他往后退了幾步,拿出他的劍
“好個攝政王,出劍吧,讓我來會一會你?!?p> 廂易沉三根手指堪稱溫柔地在劍柄上敲了敲:“對付你,還不需要見止,有及莒就夠了。”是了,攝政王的寶劍不知來歷,名字卻是如雷貫耳,名曰見止。不過攝政王自從離開朝堂就不輕易出劍了,世人皆以見過攝政王用劍為榮,素有“見止一出山河動”的說法。通常攝政王用得都是一柄名曰及莒的白玉骨扇,一柄扇子,揮袖談笑之間,殺人無形,人人聞之色變。
“攝政王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那人微惱,一劍劈過來。被自己認(rèn)為的對手藐視,終于激怒了他。
廂易沉執(zhí)扇化去了他的力道:“抱歉,本王閱人無數(shù),卻還沒有過看不起的人。”言下之意明顯,從未將他當(dāng)人看。
那人居然惱得有些亂了方寸,與廂易沉打斗起來。
那人應(yīng)該是早已交代了屬下,當(dāng)何向晚這邊三個主力被糾纏住,他們便一起朝著何向晚和馬千舟圍過來。
馬千舟雖然一心向往行伍,卻從小在京城長大,活在他父親的羽翼之下,一絲一毫血腥都不曾見過,又哪里見過這種陣勢!見此情形,腳下都有些發(fā)軟,幾乎要站不住。
可是他畢竟是血性男兒,看看與他一同被包圍的,那可是他師娘,他拜把子兄弟的親姐姐,撇開這些不談,他也不可能獨(dú)自逃命,棄一個女子于不顧。想到這里,他給自己壯了壯膽子,從藏身的樹后出來,擋在何向晚前面,聲音緊張的有些發(fā)顫,卻是大義凜然:“師娘,我頂著,你先跑。到時候替我和景玉告罪一聲,說我可能沒法慶祝他登科了?!?p> 何向晚欣慰的看著他,似乎明白了廂易沉為什么愿意大費(fèi)周章昭告天下要收他為徒了。明知自己不敵,卻還迎難而上,明知必死無疑,卻依然愿意守護(hù)更弱小的人。這孩子,是天生的將軍。
不過誰讓你遇到的是我呢,何向晚心說。這個小子,她自然是要保住的。“小子,躲我身后?!焙蜗蛲碚f話間已經(jīng)站到了馬千舟前面。
他沒有學(xué)過輕功,她輕功又太過厲害,硬帶的話他是受不住的。
既然如此,何向晚隨手拽了一個細(xì)長的草葉,灌注內(nèi)力,那草就像劍一般直立起來,刺出去,居然連甲胄都能穿透,直接將來人捅個對穿。
這種操作簡直逆天。竹垣在打斗間隙還忍不住驚嘆一聲:“化草!”
何向晚笑道:“沒錯,正是化草,第一式——化草為刃。”
言出,周圍靜了一靜。那人思索,僅第一式就如此驚人,也不知這化草究竟有幾式,她又練到了幾式。來兮山守山功法,世上還沒有一人知其全貌,不容小覷。思索片刻,使了個招式避開廂易沉的襲擊,道了一聲:“撤——”
其余人紛紛抽身而退,一時間退了過干凈。
“厲害啊!”竹垣將萆荔收回袖子里,夸贊道“化草神功居然如此厲害,這才第一式,就已經(jīng)嚇退了這么多人,你要是使用第十幾式,那還了得。”
何向晚心道,化草不輕易為人所用,江湖上對其也不知全貌,竟沒有人知道其實化草只有兩式:一式化草為刃,以草木作劍執(zhí)于手中;第二式摘花飛葉,可以同時控制周圍細(xì)小的枝葉,石塊等,讓他們懸于空中,如飛刀一般飛出,一次可殺百人。只是,何向晚虛弱地笑笑,身體向后仰去。
廂易沉早有防備,眼疾手快在后面托住她。只是這種功法太損耗心神,上一次她使用了第二式,昏迷了好幾天,醒后還渾渾噩噩了好久。他以前只當(dāng)她是為館寒的死傷心難過,今日再看,原來并不全是如此。
“無妨?!焙蜗蛲砗芸烨逍堰^來,第一式的耗損小一些,她用得時間短,恢復(fù)也快,不久便站起來了。解釋到:“少許副作用而已?!?p> “少許?”廂易沉反問,晚晚,你竟是如此不把自己的身體當(dāng)回事。“以后不許再用了。”
“我沒事?!焙蜗蛲硇χf:“不過是為了自保嘛,以前師兄送我的匕首留在他的墓碑那里了,一時還沒有找到趁手的兵器......”
“......”廂易沉沒有多言,直接將見止遞給她:“拿著?!?p> “那個......”何向晚不好意思地說“你這劍太沉,我拔不動......當(dāng)初在晨曦生辰宴上拔了一次,我胳膊疼了三天呢。這要是打起來,劍還沒拔出來就被人殺了,多不好......”
廂易沉嘆了一口氣“......以后躲我后面,別亂跑?!?p>
章臺碎月
諸君,我怕不是要涼~ 涼了也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