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冷言冷語不同的,是他不停的的聒噪。九歌聽得七七八八,很想去反駁些什么。但她感覺空氣中都漸漸有了太陽高升后灼人的溫度,想著時辰已經(jīng)不早,當(dāng)下也只能打斷他的話,正色地開了口:“皇上,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送四王爺下江南吧,至于你說的,我回來后會慢慢考慮的,請您給我時間……”
“好,我會給你時間的,如果你真的不適應(yīng),真的想要離開,我不會攔你,我答應(yīng)過你的?!?p> 這樣的對話很快就讓他想起了前些日子他與她在沁雅軒的一場夜談。想到了他對她最無可奈何的承諾,心中還是不由得一陣抽疼。
難倒他與她終于也不過是只能有一場露水情緣嗎?果真如此話,他那日又為何急著占了她的身子?
她不似其他嬪妃,哪怕離開了他,她們也有一個在朝中權(quán)勢滔天的娘家。不管是再嫁還是一直待在閨閣之中,日子終歸不會過得太艱難。
可她不一樣,她沒有什么人可以去依靠,原本的靠山四王爺恐怕也已經(jīng)因為她的直接入宮與苦言勸說把她視為死棋。
是的,哪怕他后來壓根沒有去派人查四王爺入宮前后的行蹤,他也知道他那么晚才來養(yǎng)心殿一定是因為是因為他在后宮一直在等著九歌從御花園回到沁雅軒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她。
倒不是他有心縱著四王爺,而是他知道哪怕是過去的近十年的日子里四王爺能對九歌多那么一絲絲的溫柔仁慈,便不說是九歌以身相許,至少九歌也該是他的不可缺的左膀右臂了,
總也不至于到如今九歌聽他提及四王爺還是一時沉默無比,眼神里涌出幾絲淡淡的空洞無比的仇恨……
是啊,淡淡的,空洞無比,一個人只有基本復(fù)仇無望才會有如此的沉默與眼神……
肖策也一時無語,清晨露重,看她穿得單薄,也沒有問她到底冷不冷,把自己的外衣不做聲的披到她的身上,給她理了緊衣服。
兩人都一時呆滯在了那里,隔了許久還是九歌看見王公公惶急的朝著兩人小跑著過來,忍不住開了口催肖策趕快動身。
“皇上,你再讓下人取件外衫,我們就趕快走吧。車夫已經(jīng)等了許久了?!?p> “不必了,我們直接走吧,車里應(yīng)該有備好的衣衫的。”幾聲叫喚終于將他從回憶中拖拽出來,他這才低聲地應(yīng)下她的話,拉著她的手,快步地與她一起坐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朝著郊外疾馳,留下的也不過是滿天的塵土。
青天無情,人生蒼涼,誰都無法去預(yù)料那些昔日的戲言會在那一日以最殘忍最無措的方式一語成讖……
繞是馬車一直疾馳,二人還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到了到了郊外。而到了郊外,四王爺?shù)娜笋R也已經(jīng)悉數(shù)到全,似乎是等待多時。
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之后,九歌和皇上才有機會和四王爺在私下里說一些話。
“四王爺,你此行千萬小心,有什么消息便寫信給我。人手短缺的,也可以直接和我要人?!蹦呐率侵浪耐鯛敶诵幸欢ㄊ亲隽吮人€要更加萬無一失的的準備,可他還是不能徹底放心。原些昨夜里那些簡單叮囑的話語也忍不住又說了一遍,朝堂之上的風(fēng)云詭譎,從來都沒有萬無一失,有的不過是一失萬無??赡苣愕囊粋€小小差錯,賠掉的便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臣弟知道了,皇兄放心。此次,我定能把這江南之事徹底肅清的,這京官與地方官勾結(jié),貪贓枉法結(jié)黨營私想來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如今也是時候治理這一積弊了?!?p> 他倒是神色依舊淡然,低聲地開口要肖策放心。轉(zhuǎn)頭一瞥,卻發(fā)現(xiàn)九歌一直都在低著頭,不敢抬頭去看他。他終于還是輕咳了一聲,忽視了一旁肖策的存在,不甘而又有些隱忍的開了口:“九歌,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的嗎?”
……
九歌雖然還在在低下頭發(fā)呆,但腦袋里還是知道他們在聊什么聽的,等她突然聽到四王爺在叫她的名字,她才一點點的抬起頭,細若蚊聲的說了句:“四王爺此行千萬小心。”
四王爺并沒有什么惡意,此行生死難測,他不過是想要九歌與他說上幾句知心話。
而他的話在肖策看來竟成了他在苛責(zé)九歌,長嘆了一口氣,有些不悅地開了口:“四王爺,九歌如今是朕親封的婕妤,你縱是礙于之前的主仆情面不好叫她一聲皇嫂,可是你也該尊她一聲婕妤或者娘娘的,不該直呼其名。還有九歌已經(jīng)入宮,朕希望四王爺你以后和九歌保持些距離,莫讓人在背后嚼舌根?!?p> 九歌一直都在稍稍地拉扯著他的衣袖,示意肖策不要再說下去了。可肖策反而是故意要與她作對似的,半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一番話下來,九歌的臉蛋也已經(jīng)被氣的通紅。
她知道哪怕是他都不用派人去查,他也知道昨天四王爺究竟在宮里做了什么。可他既然已經(jīng)不打算追究,她也已經(jīng)苦口婆心的勸了四王爺,他為何還在再提起此事呢?
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這樣如何能讓四王爺在江南安心的給他查辦大事呢?不管四王爺野心如何,他平時也是閑散慣了的,可能四王爺不會指望著替肖策將事情辦的干脆利落回去之后就能徹底被肖策重用。
可無論如何,大臣有功便該賞,最起碼四王爺有功回來,等待他的不能依然是一場更大更野蠻的權(quán)利架空吧。這樣的話,莫說是生來性情涼薄的四王爺,縱是內(nèi)心炙熱如火,恐怕也禁不住這么一次心涼吧……
聽肖策如此一說,四王爺?shù)难凵耦D時一片灰敗。不為他的不臣之舉被肖策發(fā)現(xiàn),也不為肖策一時不快便羞辱與他,而是為了他的那一句九歌是她親封的婕妤,哪怕是你尊她一聲皇嫂,可該稱她為娘娘。
是啊,好一聲尊為娘娘,他是狼子野心,可他的的確確就是斗不過肖策,哪怕是一次的斗贏都沒有。
蓮妃雖不得寵,可他的母親不過終究也不過是前朝皇后卑賤的媵妾。哪怕只是不得寵的蓮妃,她的娘親也終究是比不過蓮妃。
如果說蓮妃在先帝那里卑渺得如同一粒沙子,那么他的娘親則是連一粒沙子都比不上。
還是在半響的木訥之后,他才終于漸漸的回過神來,最后才艱難的說了句臣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