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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未完

第二十章

頑石未完 焦耳阿四 3131 2019-09-11 22:51:19

  羽宿弟子本應按照院規(guī),進入內(nèi)院的弟子在舞勺之年也就是十三歲時方可締結靈丹,修習玄清氣。但羽宿溫家畢竟是仙門大家,為了不輸在起跑線,本家弟子皆會自覺的從識字之日起就開始了修行,因溫氏家規(guī)也并未嚴格規(guī)定修行年齡。所以但凡是進入了內(nèi)院的弟子,個個靈力不低,修為亦不淺。但花顏除外。

  溫傳明監(jiān)督完早課,便離開了學室,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武將打扮的先生,此人身形壯碩,膚色古銅,五官端正而立體,眼神銳利,不自覺的給人一種壓迫感。

  那人立在講堂之上如鷹般的目光四下一掃,嚴肅的開口:“所有人,自今日起,開始修行氣法,我,將是你們的督導?!?p>  聲如洪鐘,一字一句皆有分量,花顏大抵明白了一點:“可以不用在書室讀書了”。

  內(nèi)心的小雀躍,讓花顏的嘴角止不住的瘋狂上揚。瞥了瞥周圍弟子,見他們臉上皆是云淡風輕之景,花顏以為其他弟子和他一樣,只不過能比他能控制好表情。

  花顏分辨一個人心情的好壞完全看臉色,假設他皺眉了,那他一定情緒不高,甚至是已經(jīng)生氣了。如果臉上毫無波瀾,那他內(nèi)心要不就是真的平靜,要不就是在努力控制興奮。

  反正他們沒皺眉,那便就是好事,花顏暗自想到。

  那位督導的黑先生自稱:溫霆宇,是羽宿溫家的師尊之一,修煉精純,功力雄厚。是個不折不扣的高質(zhì)量技術人才。

  花顏怔怔的盯著講堂上的溫霆宇,眼神落在了師尊壯碩肱二頭肌上,看著結實寬大的手掌上冒出的幾根青筋,并未聽進溫霆宇說了什么,花顏在想,倘若自己不聽話,師尊會不會像輕易得捏死蚊子似的捏死自己,又轉念一想,為什么想這種事情時人稱一定是自己而不是其他弟子?

  看著溫霆宇說罷轉身出了書室,坐在陸陸續(xù)續(xù)的跟上前去的,花顏心里一驚,只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莫非這新先生上任也要三連捶。想著先生一身略略抖動的肌肉,花顏訕訕的咽了咽口水,前面弟子都走得差不多了,見花顏還未曾動作,一旁起身站立著的溫子由伸手推了推花顏,故作驚訝道:“花顏君真的好厲害,睜著眼睛也能睡著嗎?”

  花顏回過神來,看著一臉壞笑的溫子由和不遠處弟子的竊笑,磨了磨牙齒低聲擠出兩個字:“去死”!

  計謀得逞,溫子由無聲的狂笑,看得花顏惱怒不已,站起身來,抬手就是一拳,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溫子由笑的一聳一聳的背上,溫子由故作痛苦的干咳了兩聲,花顏正欲下第二拳,身后的溫思成笑呵呵的站出身來,擺了擺手:“莫打架,莫打架”。

  花顏撇臉看了一眼溫思成,心中火氣下去了小半,目光一轉,發(fā)現(xiàn)站在前面的溫景云也微微回頭眉頭輕皺的關注著身后。像一道冷劍射在花顏身上,前一刻還是弟子眼中氣勢洶洶的惡漢,現(xiàn)在成了霜打的茄子,瞬間就蔫了。

  溫子由向溫思成由衷感慨:“果然,惡人自有天收”!

  話音剛落,只見花顏沖他皮笑肉不笑的一頷首,溫子由亦禮貌的肉笑皮不笑的回禮,氣氛詭異至極,身前弟弟陸續(xù)走出來書室,花顏趕緊跟上,溫子由等人隨后。兩人一路上罵罵咧咧的跟著隊伍向著書院外走去。

  出了書院,幾經(jīng)白石小道的輾轉。花顏進到她來羽宿之后除兇獸窟的第二個噩夢——校練場。

  同簡樸古素,清新淡雅的書院不同,溫家的校場修建得氣勢恢宏,門匾上的幾個鍍金大字隱隱泛著威嚴,走進里面,整個校練場的偌大且空曠,一陣風來,微微卷帶起校場外樹上的片片落葉,落地輕盈,卻任憑風急風緩也再不能再翻動一下。

  眾弟子聚集再校場正中,溫霆宇緩緩渡步在前,幽幽開口:“今日先小測,射劍?!钡茏蛹娂娙ヮI了箭筒,花顏有一學一,背著箭筒站在最后,身旁站著溫思成?;伷^輕聲問道:“思成君,今日不教學嗎?”

  溫思成柔聲道:“溫家弟子自小學習射騎,這些都是基本,今日只是師尊的測試而已”。

  花顏愕然。

  溫思成說罷,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略微擔憂的問道:“這些……阿顏你可都有練過?”

  “聽過”花顏木訥盯著前方弟子的后腦勺緩緩開口道。

  “……”溫思成喉結動了動,將想要說的話訕訕的咽了回去。

  別無他法,自求多福。

  射箭騎馬也是世家弟子和仙門大家這些富裕家族才能得到的基本培養(yǎng),花顏自小在江都戲樓混戲聽了幾年都沒混成文化人。那些文人墨客滿嘴的,知乎者也,嗚呼哀哉。花顏也大概愣了幾年,才勉勉強強楞懂,比如,知足常樂,并不是經(jīng)常請人洗腳就會快樂。坐懷不亂,也并不是美女坐在懷里,不亂來是不可能的。

  類似于射騎之類,也只能在說書先生口中聽得到,比如,深夜,密林周圍狂風大作,遠處恍恍惚惚的似有巨獸泡過,青衣公子飛身上馬,利箭一搭,拉了滿弓,飛射出去,離弦之箭載著疾風飛嘯,瞬時之間,不偏不倚,射在了兩步遠歪脖子柳樹上。也勉強算了個兩步穿楊。無論如何,花顏對此類有著擁有大俠風范的神器羨艷不已,總想著一日自己能把玩一番。如今此神器就在自己背后,自己卻只想著刨個地坑躺進去。

  弟子一個一個輪過了射箭,到了花顏這一排。失去了面前弟子的遮擋,校場的日光好像更刺眼了,花顏不由得瞇了瞇眼,一陣風過,花顏顫了顫,明明艷陽高照,可自己偏偏流的是冷汗。

  斜眼看著身側弟子出列,一個潔白欣長的身影踏出了陣列,徐徐清風帶著潑墨般的黑發(fā)和衣帶輕輕飄起,面向箭靶正立,修長手指從容的抽出一只羽箭,搭了滿弓,飛射前去,正中上前一弟子射中靶心卻還沒來得及取下的羽箭中,小童聲音響起:“景云君,全中靶心”。

  周圍沉默片刻后是一陣叫好聲,溫霆宇嚴肅著的臉稍稍緩和了很多,眼中也暗暗盛有贊許之意。溫景云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微微向著溫霆宇頷首示禮,轉身入列。

  這下還未射箭的弟子,只剩下了包括花顏在內(nèi)的五個人。見身旁之人一個一個減少?;伒男脑教娇?。臉色也微微泛白。手指緊攥著衣角。嘴唇上留著深深淺淺的牙印。溫思成察覺身旁花顏的異樣。臨上場前。頗為擔憂地拍了拍花顏的肩膀以示鼓勵。

  溫思成毫無懸念的通過測試,輪著花顏上場,從自己站列的地方走到射箭處,花顏有種漫長過了一世的感覺。眾弟子的目光又再一次聚集在自己?;仒O其厭惡這種感覺。卻奈何無法。仿造著其他弟子,將羽劍從箭筒拉出。愣生生的搭在弓上?;佋趺匆矝]想到,一把弓居然異常的沉重。卯足力氣雙手一拉。拉開的弓還不如人家隨意一撥的滿。

  花顏只覺得那根弓弦勒得手指生疼,五官都快皺到一塊兒去了,汗珠從額角滑落,手上的疼痛緊緊傳來,花顏眼一閉心一橫,帶著手指一松,只覺得手里一陣輕松,接著就是身后弟子的竊竊笑聲,花顏猛的睜開眼,只道以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奇跡。但也確實創(chuàng)造了奇跡。

  自己面前的半步遠的地方,躺著剛才勒手的弓,手上拿著的是要射出去的箭。心里瞬間涼了半截,幽幽回頭看了眼溫霆宇。本來就黝黑的臉,此刻一陣青白交錯,腮幫處動了動,連帶著那塊壯碩的肱二頭肌也跟著一塊。

  花顏咽了咽口水,心道自己玩兒完了,正欲開口博得師尊同情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溫霆宇卻先開了口,聲音不辨喜怒:“你,跟我過來?!?p>  眾弟子一片噓襟之聲,花顏抬眼看了看溫子由方向,卻被半路的溫景云奪走了目光,此刻的溫景云臉上也并未有甚便化,一雙深潭般的眸子盯著花顏,眼底似有化不開的濃墨?;佉荒槺瘧K,垂下眼簾,低著頭踏著小步往溫霆宇處走去。

  “你不會射箭”?溫霆宇一針見血沉聲道。

  花顏極慢的點了點頭。

  “溫家子弟?為何不曾學過”?溫霆宇又問。

  花顏眼珠一轉,心道,可不能讓師尊知道我是被師姐塞進來的,自己遭就算了,連累了師姐和如垚君那可就麻煩大了。干脆鼻子一吸,嘴角一耷拉,故作悲傷道:“師尊,你有所不知,我生來體弱,自小多病,藥大夫說,我不能強行做這些,不然我……”

  花顏越說越悲傷,就差落淚出來。引得溫霆宇一陣蹙眉:“現(xiàn)在呢,好了嗎”

  花顏愣了愣,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心想,這位師尊看著這么怕人,其實心里還是最善良的那一個。頓時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充滿敬佩的盯師尊,溫霆宇抬眼看了看遠處的弟子,又撇了一眼聲旁清瘦的花顏。低低開口:“罷了,走吧”

  花顏內(nèi)心一陣欣喜,提腳準備離開時,溫霆宇聲音又在背后幽幽響起:“三日,我只給你三日,學會射箭”。

  說完,似有似無的冷哼了一聲。

  花顏步伐一滯,笑容在嘴角凝固,一聲冷哼令他幡然醒悟,起先對這位師尊無情無盡的敬佩之情蕩然無存,心道,哪有什么人間有真情,只有天下烏鴉一般黑。

  悲上心頭,心中長嘆:嗚呼哀哉,我命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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