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和溫景云下得樓去,客棧大廳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除去溫氏的弟子,還有很多的黎城的百姓。店外大街一片熱鬧嘈雜,連帶著人心情也雀躍了起來。
二人一前一后的下樓,花顏穿著粉白的衣裙,梳著簡單的發(fā)髻,腳尖走下第一塊木梯之時,花顏心中隱隱有些緊張,除去昨日回來的匆匆一見,這還是自己很正式的第一次以女裝見人。
一番思想考量,花顏的粉白衣衫撞入樓下眾人的視線中。原是離樓梯口較近的幾桌師兄弟看到的,不知是誰兀然喊出了聲,客棧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四周掃過一片一片雪亮的目光,花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知從何時開始,花顏就極不喜歡一眾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看。
更何況是在今日,花顏微微低頭下來,腦中飛快的閃過多處細(xì)節(jié),例如:腰帶有系好吧,頭發(fā)有沒有亂,還是自己臉上有眼屎?等等等的種種。
可恨此處沒有鏡子或者是能反光的物件。雖然表面上做得一絲不茍,但花顏內(nèi)心是極其心虛的,干繃著臉,努力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樣。
四下投過來的目光更是強(qiáng)烈,花顏硬著頭皮想找隨便找個位子坐下,眼睛正四下亂瞟時,眼前赫然擋上了一片雪白,四周響起一片噓聲,接著又是滿堂的哄鬧。
順著修長指節(jié)和袖口的暗紋一道往回看。不出意外,溫景云站在花顏身后,正一臉不悅的皺著眉頭看她:“這么多人看著,就不知道躲躲?”
花顏一掃先前臉上的糾結(jié),一本正經(jīng)道:“想躲來著,沒找到地方!”
客棧院落后響起奔跑聲,從容淡定,不像是一般伙計的匆忙奔走,溫景云放下手來走道花顏身側(cè),順道就往院落后面走去。
剛到門口,一個晃出一道雪白的身影,先是注意到兩步遠(yuǎn)的溫景云,微微頷首,目光漸移往下,又落到花顏身上。
花顏臉上掛著假笑,暗自懷疑人生:莫非我穿著女裝就這么像猴子?一大早的像看個小丑一般的被人盯著,還真不是個滋味!
正相想著,門口的人帶著夏日清晨的芬芳而來。隔了一步遠(yuǎn),微微俯身下來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花顏,一臉的不可置信。
原本抬起想要撫上花顏肩膀的手,似乎又被哪里莫名射來的冰冷敵意給生生扼殺在一般,揚了揚杵在半空中的手,溫子由看著面前的花顏,愣了片刻。
再看一眼,收手回身后,搖搖頭,嘴里不停的唏噓:“可憐我臭味相投的好兄弟了啊!”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頭,一臉了然道:“阿顏,我寧愿相信你是在魔界被百般折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被他們整成女子的。否則.......”
溫子由張了站口,一臉糾結(jié),全然不顧及自己面前兩人早已堆滿黑線的額頭。于是在溫子由還沒來得及袒露心聲時,花顏便快人一步,上前捂了他的嘴,將他連拖帶拽的拉去了客棧后院。
溫景云跟在花顏身后,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忍了忍,將頭扭向一邊,溫子由雖然此時依舊不愿想相信擺眼前的事實。
但從花顏不顧形象的將他拖進(jìn)后院時,他還是十分自覺地掙開花顏,瞪圓著眼睛一連推后好幾步,在保持安全的距離之內(nèi)談話。
花顏扯了扯袖子,尷尬的咳了一聲,趕在溫子由前頭,語速態(tài)度都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子由,對不起我錯了!”
溫子由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砸得惴惴然,緩慢的回復(fù)過來,張口欲說,花顏又做出一副死到臨頭般的覺悟:“我不該我有罪,你別罵我!”
溫子由真的沒有想過要罵她或是如何,眼光逐漸上移,正撞上旁側(cè)一語不發(fā)的溫景云眼中,黑白分明,看不出喜色,亦讀不到怒氣。
但這,往往就是最難過的,你是在摸不清他的情緒如何,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巨潭,又或者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走錯一步,你就可能萬劫不復(fù)!
雖然,眼前的情況不似那般兇險,但嚴(yán)肅程度卻不亞于它,溫子由哪里還敢說說什么怪罪花顏的話呢?
呵呵擠出一絲干笑,溫子由吸吸鼻子,搓著手道:“我怎么可能是那種人呢,阿顏,”溫子由瞟了一眼溫景云的臉色,愈發(fā)的笑得虛偽:“你好好回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花顏一樂:“真的?”
溫子由忍痛點頭:“真的!”
花顏樂樂呵呵轉(zhuǎn)身看了眼溫景云,又回過頭來熱情的邀請溫子由一道吃早飯。溫子由看了看花顏,又看了看溫景云。嘴上干笑的推脫。心中早已崩潰大呼:思成君救我!
溫子由最終還是逃過一劫,沒能在花顏的盛情邀請下一同用飯,可在二人剛剛坐下后不久,桌前又來了另一位客人。
花顏尋了個靠窗的位子,一臉興致勃勃的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正欲好好享受著市井街口的熱鬧,在那一群身穿著粗雜黯淡的服飾中撞進(jìn)一抹扎眼的水藍(lán)。
開始相隔較遠(yuǎn),人群中又有人頭攢動,女子身旁還跟個幫忙打傘的小丫頭,一來二去,委實不能完全看得真切,
人流熙攘中,身穿水藍(lán)錦緞的是位女子,梳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膚白貌美,朱唇黛眉,花顏振奮:好一個溫婉柔美的姑娘!
來人越走越近,那姑娘的皮膚實在是白,偶爾暴露在太陽下,居然還有點晃眼,花顏自一開始,眼神就沒離開過她,微微有些好奇的猜測,她會去哪里。
溫景云看著面前傻笑的花顏,此時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早飯,也不知是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纖長的指節(jié)輕叩桌面。。
花顏驀然回過神來,有些不解:“怎么了溫衍?”
溫景云伸出一手托著腮,半瞇著眼睛,光亮投在他的臉上,好看得有些不像話,“你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
花顏眼神忽閃,扭頭看向街外邊努力怒嘴:“噥,就是那個穿水藍(lán)色衣衫的女子?!?p> 說罷還一臉神秘的湊進(jìn)來,十分稀罕的說道:“我打賭,這是我在黎城見過最貌美的女子了!”
溫景云不再理她,扭頭向著街口看去,花顏此時正埋頭喝粥,一抬頭,便又順著溫景云的目光看向外邊,眼神在人群中尋了好久,就是沒能找到,方才的那個水藍(lán)色的身影。
溫景云仍是保持著托腮的姿勢,懶懶開口:“那人你認(rèn)識的!”
花顏咽下嘴里的包子,驚到:“真的?”
溫景云的眼神略過她,看了眼她身后,極短暫的一番停留,便又將頭扭回來看著外邊。
花顏有些難以理解,拿起一個包子,咬下一口,慢悠悠的向自己身后看去,笑意盈盈的一張臉,似乎走了很久路,臉頰上暈著一抹淡淡的嫣紅。
花顏像是泄了氣一般,當(dāng)她一見到劉家小姐的那一刻起,腦中便飛快的閃過昨日她與溫景云在花廊下的情形,此時此刻,先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看了看自己拿著包子的油手,味同嚼蠟,身后飄來一陣胭脂的香氣,花顏心中凄苦:“這包子包子一點也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