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坐上公交車后,香織吃著自己買來的蛋糕,奶奶說生日要吃一點甜的,可是今天吃著卻覺得一點也不甜,甚至覺得有些苦。
電車里面很擁擠,人非常多,阿迪勒深呼吸了一口氣,仍是郁氣難消,心里非常清楚,已經(jīng)失去和那少女的友誼了,一切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
桑山香織不會再想見到自己了,愧疚、郁悶、失落感夾雜著令人窒息的傷痛讓人透不過氣來。
媽媽打來電話,說和爸爸會休年假回來。
還沒進門,就聽到姐姐拉麗莎的聲音:“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香織為什么會選擇來這里呢?是為了你呀,她愛你這個媽媽呀!”
香織心中一酸,靠住墻壁,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罵自己:“干嘛要哭,咬牙堅持就好了呀,我才不愛她,總有一天,我要離開這里!”
幸子聲音在顫抖:“你是說,香織她……可是這孩子從小就跟我不親,她也一直恨我和她爸爸離婚?!?p> “幸子,沒有哪個女兒不愛自己的媽媽,這你難道還要懷疑嗎?香織她只是不善于表達,你也有同樣的問題,你們不愧是親母女,脾性一模一樣,明明都深愛對方,卻從來都沒有說出口,都以為對方厭惡自己,愛是應該要說出來的?!?p> 幸子曾經(jīng)因為要香織跟隨自己生活,不知道和她吵過多少次,認為如果不是因為未成年的身份,她是絕對不會答應和自己一起生活的,經(jīng)拉麗莎勸說,嘆道:“我確實不是一個好媽媽?!?p> 仔細想想,因為和前夫的離婚,香織從來就沒有過一個完整的家,我從來都只覺得她不夠乖巧,不夠聽話,不是我想要的女兒,可是我又為她做過什么呢?憑什么要求她長成我想要的樣子?
在她最需要母親的關懷和陪伴的時候,我在哪里呢?
在她飽嘗父母離異、家庭分裂的痛苦,得了自閉癥和失語癥的時候,我又在哪里呢?
在她失去父親,失去奶奶,第一次參加比賽追逐夢想破碎的時候,我又為她做過什么?
香織度過了一個溫暖的生日,繼父,哥哥阿圖姆一家,二姐拉麗莎和丈夫,甚至連大姐達莉婭和她的丈夫、小孩也視頻電話祝自己生日快樂!
盡管不是我最想要在我身邊的人,可是,當被所有人包圍和祝福的時候,覺得很溫暖。
阿迪勒發(fā)信息請求幫助問可以見面嗎?
薇答應去他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面,但見到本人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這個少年失去了鮮活氣,形神魂散,似乎心情郁結(jié)很久了。
“你怎么了嗎?”
阿迪勒說不出話來,卻在心里問自己,為什么見到了薇還是這樣?不是一直都想見薇的嗎?
“上次那個女孩子呢?”
“香織?她,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面了?!?p> “你們吵架了?”
“不,是斷交了?!?p> “斷交?為什么?”薇不太明白少年少女的友誼,只是看阿迪勒眼前的情形,應該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和心靈創(chuàng)傷。
阿迪勒有苦難言,直視著薇清澈見底的雙眸,這樣的面部線條,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之間,時刻都能定格為一副精美的油畫,還真是讓人驚艷不已,無法自拔,但其實,只能輕輕搖頭,不知該怎么說出來。
“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嗎?”
“我去看了她幾次演出,上次和爸媽一起去拜訪她家,她也沒有理我?!?p> 阿迪勒不是第一次看到香織笑,她似乎性格開朗了很多,拉麗莎姐姐說她在學校過得很開心,分享了許多她和同學一起練舞、打鬧的照片。
可是,這個女孩,再也不會對自己笑了。
也就是在那次聚會上,聽到幸子阿姨說:“我們會回東京?!?p> “是嗎,你們打算開始退休生活了嗎?”
“嗯,香織喜歡那里?!?p> 阿迪勒只覺得腦袋嗡嗡響,焦灼不安,這種不能排解的苦悶情緒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長時間了,以至于根本聽不到媽媽和幸子阿姨后來說了什么,內(nèi)心只有一個念頭:“她要走了嗎?要走了嗎?”
想跟一個人道歉,但她根本不理會,她再也不會想理我了,不知道為什么,盡管桑山香織越來越開朗、陽光,但我卻無比想念以前那個清冷疏離的她,那個在人群中一眼也忘不了的存在。
難道我以為我喜歡的是薇,實際上卻根本不是?我何時為了薇如此心痛過,我只是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要喜歡上桑山香織那樣危險可怕的少女,她實在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既不活潑也不可愛,不愛說話更不愛笑。
那件事情之后,寧愿被她痛罵一頓,可是她什么也沒有做,在她感到失望、受傷以后,她只是迅速地轉(zhuǎn)身離開了,有時候,我覺得她是在懲罰我,可是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我的心早已被她禁錮,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看她,想要知道她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我根本就控制不了。
她一個人去了庭院,維克托大叔為了妻子高興,將這里設計成了日式庭院。
桑山香織,她在干什么?她又在想什么?
在來這里的那年,在院子里面種的那棵雪松,現(xiàn)在已經(jīng)長到快到膝蓋的位置了,記得種下去以后,就沒管過它,心里想著,你也和我一樣,也會在這里待不下去吧,可是如今,它活下來了。
春天到了,薇要離開了,昨天樂隊成員給薇辦了辭別party,喝了不少。
“如果不是你,我怕是趕不上了?!?p> 大衛(wèi)笑:“我倒是希望趕不上,最好能一直留下來?!?p> 阿迪勒本來說要給薇送行,可是聽媽媽說,香織今天要和維克托大叔、幸子阿姨回東京了,女孩多日來的視而不見和自己壓抑的感情終于沖破了所有內(nèi)心的偽飾、自尊與驕傲,一個聲音對自己說:“說吧,再不說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p> “你要回東京了?”
“是的?!?p> 阿迪勒本來打算去學校的,卻讓司機臨時改道去機場,并發(fā)消息給桑山香織:“我來送你?!?p> 路上堵車,還有20分鐘的時間才能到機場,急得不行的阿迪勒沒有等到香織的一句回復。
香織和母親、繼父拿著各自的行李正在吃飯,三年了,我終于又一次坐在了這里,事實上,在不久之前,我就想偷偷一個人回去的,但是這次,有人陪我一起。
那個男孩,應該不會來了吧,我最近對他,也夠冷漠的,他應該都不會想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