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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與薔薇

第二十八章 白傘

牡丹與薔薇 子非煙雨 2142 2024-06-18 12:48:00

  沒有朋友,又失去阿照,薇困在房中,不想見任何人。

  三天之后,站在那條路上,不敢去咖啡館。之后,又不知過了幾多時日。

  南芳到底有什么好的,薇不明白李駿佑、阿照、那個叫在東的男子,還有那天遇到的那位,到底在愛她什么。突然很想見那副畫,掛在她家中的自己的作品,可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見她,理由很簡單,不只一次跟隨她的腳步,她一定很討厭我。

  她似是用抽象筆墨潑灑出來的,未經(jīng)世事雕琢的,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一種自由的獨特美麗,自有她流光溢彩的一面。

  洗漱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穿著的,是她的襯衣。

  去還給她吧,心底有一個聲音這樣說。

  下午來咖啡館找南芳,薇一路上心頭都惴惴不安,直到進了門,之前在酒吧見到的那個叫在東的男子正在和她交談。

  兩人在吧臺有說有笑,在東說:“那我改日來接你。”

  “好?!彼妥咴跂|,南芳一眼就看見了薇,十分開心地打招呼:“你好呀,幾天沒見了,你忙什么呢?”

  “也沒忙什么?!北緛硎菐е妇魏捅荒撤N不能言說的潰意鼓起勇氣來的,但顯然南芳并未將幾日之前發(fā)生的事放在心上。而自己這多日的糾結(jié)、焦慮與憂愁全部可以完全歸結(jié)于那件事,薇實在是佩服這種快速遺忘不愉快之事的能力。

  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南芳臉上、脖子上寫滿了某種自己不認識的文字,薇有些驚訝:“你臉上這是?”

  南芳輕快地從吧臺跑出來,捂著臉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腳上至小腿的位置涂上了白色的顏料,像是某種行為藝術(shù),又像是某種獻祭儀式的準備,伸長手臂給薇看:“還有手上呢?!?p>  薇好奇地拉著南芳打量了一圈,寫在她身上的是僧伽羅文:“這是一首詩?”

  “嗯,那天和Jeremy吃飯,就是遇到你們的那日,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位藝術(shù)家,他說他在城里的藝術(shù)項目缺一位表演人員,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就答應啦。”

  “我可以摸一下嗎?”薇問。

  南芳點頭,薇用手指觸及南芳額心、臉頰和手,在靜默中感受這種文字停留在人的皮膚上的感覺。

  猝不及防地,薇被一種只有自己感受到的電流擊中,隨即放開了南芳的手,她仍然在笑,在開心,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而是說:“你今天想喝什么?”

  “摩卡吧。”

  “好勒!”南芳快樂地說。

  薇一個人坐在窗邊,心中仿徨且惴惴不安,為什么又出現(xiàn)了這種感覺,這算是什么,說不清楚。那次阿照來找自己,也說不清楚,更說不清楚的是,這種擊中自己靈魂的電流和以前自己和大衛(wèi)之間產(chǎn)生的電流有什么區(qū)別?

  等南芳端著咖啡向自己走來的時候,心中懼怕到了極點,她一步一步,簡直踩在了自己心尖上,薇心中的震撼如同排山倒海,幾乎用盡了心力才克制住,讓自己外表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你的咖啡?!蹦戏颊f,坐到了薇的對面。

  “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薇試探著問。

  “你說?!?p>  “阿照還會來這里嗎?”

  昨天阿照曾來過這里,他在門前的那條路上徘徊駐足,最后并沒有進來,他走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樓上休息,正好看見了他,南芳看了薇一眼,搖了搖頭:“那天,我很生氣,是跟他說,讓他別再跟著我,以后都別再跟著我。”

  薇趕緊解釋:“對不起,其實那天不關(guān)阿照的事,是我執(zhí)意要跟著你們?nèi)ツ抢锍燥?,他拗不過我才,你別生他的氣?!?p>  南芳始料未及,居然是這樣,但畢竟:“沒關(guān)系,我不喜歡刻意去維護什么關(guān)系,愛情,還是友情都一樣,如果他覺得不能再跟我做朋友,亦或是覺得再跟我做朋友,他很辛苦的話,就這樣好了?!?p>  薇又想起剛才那個男人:“你和那個叫在東的男子是?”

  南芳被問及私隱,倒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酒肉朋友?!?p>  “那,那天那個人呢?”薇本能地討厭自己這種一問到底的勇氣,又本能地懼怕被否定,可不問,又會徹夜難眠,真是忐忑難安。

  “你是替阿照問的嗎?”南芳瞇起眼睛問,雖然有點生氣,但是還是回答說:“Jeremy是,酒肉情侶?!?p>  薇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怔住了,還有這種情侶關(guān)系?

  南芳將帶有莓果和藍莓的甜點碟推過去:“嘗嘗我做的甜點怎么樣”,繼續(xù)說道:“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是真心的?!?p>  薇看著南芳低頭,旁人的真心在她看來好似負擔,真的太奇怪了。

  “好吃嗎?”南芳抬頭問。

  “還不錯?!鞭北鞠胝f,太甜了一點,但甜點不就是要甜嗎。

  “其實酒肉情侶也沒什么不好,我可配不上那么多真心。”南芳開心地說。

  薇聽得心悸,想起了阿照、又想起李駿佑,在南芳又低頭沉思的那一刻,心中隱隱覺得有種被灼傷的疼痛。

  關(guān)于那個藝術(shù)家,曾在商業(yè)藝術(shù)市場工作過的南芳徐徐說道:“那天那個藝術(shù)家很有意思,我們一起聊天,他說藝術(shù)史不過是人為修剪過的規(guī)整的風景,我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對此說法,薇很有同感:“擁有豐沛創(chuàng)造力的藝術(shù)家太少了。很多現(xiàn)在受追捧的藝術(shù)家也只是做到了完美借鑒加以些許個人風格的繪畫語言,貼市場的品味,討得市場歡心!”

  讓薇沮喪的是,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尋求的就是被市場認同,直到遇到崔.丹尼爾。這位當時的藝術(shù)界畫廊霸主繼承人也只是說:“薇,你非常有才華,但你是個真正的夢想家,這個時代,想成為被寫入史冊,不被涌現(xiàn)的后浪拍倒在灘上的真正有才之士,太難了?!?p>  薇在藝術(shù)探索方面,自認為除了早期,從沒有在任何藝術(shù)史上的偉人那里汲取明顯的靈感,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作品距離偉大確實有很長的路程:“我們當然只做一流的自己,不做二流的別人?!?p>  但南芳顯然不是這樣,薇敏銳地察覺到,她從自身生命的損失中,逃離命運的白傘之下涌現(xiàn)出來的東西,很特別,那絕不是自己在失去摯愛之后感受到的哀徹痛婉的悲痛。

  她是那種未被命運馴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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