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鴉雀無聲。
跪在地上的容玥只聽見田嬤嬤粗重的喘氣聲。
不知跪了多久,膝蓋隱隱作痛。半夜起身沒多加衣物,寒氣順著地磚滲入骨髓,渾身難受的緊。
難怪宮斗劇里常有妃子請安罰跪雪地的場景。跪在冰冷的地上真的很不好受。
容玥悄悄挪動身子,把雙手覆蓋在膝蓋上,試圖用體溫抵御寒氣。
此前開口的清朗男聲適時解圍:“王爺,女子膽小也屬正常?!?p> “是本王的疏忽?!卑差W猿暗?,“沒想到抱著本王大腿大獻殷勤的人,會‘遺漏’最重要的細節(jié)?!?p> “遺漏”兩字咬得很重。
容玥暗自嘀咕:安睿怕是對獻殷勤有什么誤解。
不過,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為了小命著想,她還是能屈能伸的好。
容玥聲音透著委屈:“肉食者糜。吃慣了燒菜,沒意識到平常百姓家舍不得用油炒菜。”
“這話聽著還有點理?!卑差?囍樥f,“起來回話?!?p> 容玥手腳并用爬起,直挺挺地立著,擺出一副認錯的好態(tài)度。
安睿揉揉發(fā)脹的太陽穴:“你把對李大說的循環(huán)利用,再講一遍?!?p> “是,王爺?!?p> 提及專業(yè)知識,容玥好像換了個人。挺直腰椎、雙眼閃亮,口中滔滔不絕,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自信的光芒。
“夜盲癥其實是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吃多大魚大肉的富家子弟極少有人得夜盲癥?!?p> “梁朝適宜耕作的土地不多,草原占了四分之一,他們不缺牛羊等肉食。而大安國多耕地,人口眾多,糧食不足,吃肉很難?!?p> “無法大規(guī)模吃肉,用油炒過的胡……紅蘿就是唯一可行的法子?!?p> “紅蘿不挑地,易于種植。難題在炒菜的油?!?p> “吃肉都難,動物熬油就不提了。植物榨油中,芝麻榨油每石可得油40斤,蘿卜籽可得27斤,黃豆只能得9斤油?!?p> “看似黃豆榨出的油最低、最不劃算。但若從效益的角度來算,種黃豆最劃算?!?p> “種過小麥的土地播種黃豆,能提高土地肥力,減少病蟲害……”
“榨油余下的豆渣可以喂養(yǎng)雞鴨、魚,比其他飼料更容易長肉?!?p> 前廳在座的人頻頻點頭。尤其是幫她解圍的中年儒雅男子,對她和善地笑了笑。
容玥心中暗喜。跨出王府內(nèi)宅的第一步,成功。
主位上的安睿目不轉(zhuǎn)睛注視著容玥,不放過她臉上一絲的表情。
“說完了?”安睿冷冷地問。
容玥眨眼:“是?!?p> “拿給她看?!卑差7愿郎磉叺膱A臉公公。
圓臉公公端起桌上的盤子送到容玥眼前,拉開蓋著的紅綢布。
一塊方方正正、巴掌大的東西擺在盤子中。
這是——她用豆油和火堿手工做出來的肥皂。
容玥訝然:“誰把我好不容易做成的肥皂偷出來了?”
“容姨娘,慎言?!眻A臉公公笑瞇瞇地提醒。
安睿懶得計較她的冒犯,不耐地問,“這又是什么?別事后又說‘害怕忘了提’?!?p> 容玥雙手絞著,紅著臉害羞地說,“我……妾身用澡豆洗壞了衣服。豬油制成的胰子貴,不是妾身這個身份能用的。豬油、豆油都是油。妾身試著用豆油做胰子。沒想成,竟然做成了!”
容玥眼巴巴地瞅著安睿:“能還給妾身嗎?這身衣服還是剝削超影的口糧換到的。如果洗壞,妾身連穿出門的衣服都沒了。”
容玥就差直說安睿養(yǎng)不起自己的女人!
侍妾也是妾。
雖然不爬床,名分還是在的。
安睿扶額,遮住額頭的青筋。
容玥被安睿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見過這個扳指!
在她爹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