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突然泛起霧來。
榕只不過是愣了下神,悠然和昏睡過去的洛蓮就都不見了。他自知在幻境之中無能為力,索性靜靜等待著接下來會出現(xiàn)的場景。
霧由淡變濃,又漸漸散開。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百味。
“榕,你可還記得我?”百味朱唇輕啟,很是好聽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入榕的心中,“好懷念那時的光景啊,你當(dāng)初為何不肯放過我?如果你選擇救我,是不是就不用愧疚這么久呢?”
榕默不作聲。
“都過了這么久了,我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不如我們仔細(xì)回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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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味在結(jié)界中度過了她最快樂的時光。
“咦?誰把這草刨出來了?”
“它不是這里的草,是從天上掉下來的?!?p> “天上?”悠然好奇地盯著百味,“怎么會從天上掉下來根草呢?”
她才不是普通的草呢!百味很想大聲抗議,可惜她沒有力氣了。
“估計(jì)是搬運(yùn)仙草的小仙失手弄掉了吧。先把它種下來吧,它離開土太久了?!遍判⌒囊硪淼匕寻傥斗N到了自己身邊。
“榕,我覺得,它,很好吃哎!”悠然的目光一刻都不離開百味,不過他的眼神里充滿著的是對食物的渴望。
榕:“……”
悠然被榕粗暴地趕走了,“十日之內(nèi),你都不要出現(xiàn)在方圓一里之內(nèi)!”
只不過一天的時間,百味就“活蹦亂跳”起來。“謝謝你。”她說。
“原來你還不能化成人形啊?!遍趴粗傥恫菰陲L(fēng)中“花枝亂顫”著,便放心了許多。“天上的仙氣那么濃,想來你年紀(jì)應(yīng)該不大。”
她沒敢告訴他真相。她是由血肉培養(yǎng)出來的不祥之物,若不是這土地之下的極邪之物,她是活不下來的。那極邪之物致使這片土地幾乎寸草不生,只有離榕樹比較近的位置才長有些植物。這榕樹倒是不受影響,百味暗自想道。
“你身上的仙氣也不淡啊,在你身邊我應(yīng)該很快就能化成人形了吧?!?p> “傻孩子,天上的仙氣要比我弄百倍呢。”榕笑著撥弄著百味。
“誰是孩子??!”百味不滿地用葉子打了榕一下,“不過你是天上的樹嗎?是做了什么錯事被罰了下來嗎?”
“那倒不是,我是嫌天上的仙氣太濃,自愿來到這里的。”
百味可不信,哪個神仙會嫌仙氣太濃?不過她也沒再細(xì)問,“你可真好玩。”
榕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覺得他好玩,“你難道不覺得我是個老古板嗎?”
“你很老嗎?”百味見他還是少年模樣,很是好奇,“你今年多大?”
“大概五百歲吧。”榕坦言道,“不過在天上的那二百年里我生長得極慢,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p> 百味活了也有三、四百年了,也沒比榕小多少。其實(shí)百味不太喜歡算自己究竟活了多久,因?yàn)樗钪拿恳惶於际丘B(yǎng)她的人用血延續(xù)的。
一年之后,百味已經(jīng)可以化成人形了,可是那個人還是沒有來接她。
這樣也好,反正她也挺喜歡這里的。
“我說,怎么還沒人來找你?。侩y道天上那些老家伙們沒一個發(fā)現(xiàn)你不在了?”悠然百無聊賴地躺在樹干上問道。
“我這么一株普通的仙草,怎么可能有人注意呢?”百味打著哈哈,“不過話說過來,一直都想問你來著,你為什么沒有角?。俊?p> “啊,這個啊,應(yīng)該是二百年前吧,我在凡間遇到了一個病重的女人,就用我的角做藥引救了她?!庇迫徽f得倒是風(fēng)輕云淡。
“你該不會是喜歡人家吧!”百味打趣道。
“唉,你個小丫頭,還知道什么是喜歡啊?!庇迫缓敛唤橐馑拇蛉?。
“當(dāng)然,我早就不是小丫頭了?!?p> 榕敲了下百味的腦袋,“現(xiàn)在不怕他吃你了?”
“哼,估計(jì)他也沒有那個本事吃我。”百味沖悠然皺了皺鼻子。
“也就榕護(hù)著你?!?p> “那是,榕比你好千萬倍!哪像你,那么兇!”
“那也叫兇?那是我的本能好嗎!”
榕覺得看他們天天吵吵鬧鬧的,日子也不會太無聊。
他知道悠然的事。
那個女人是天界看守鎮(zhèn)魂柱的神仙,因私自放走了鎖在上面的鳳凰而被罰下凡間,經(jīng)歷人生六苦以后魂飛魄散。悠然為了救她,不惜割斷許多人夢寐以求的角,讓她重返天界,他也因此被罰了過來。
不過榕以為,即便這個結(jié)界像是個流放之地,至少也應(yīng)該流放來一些有用的人吧,不然如果有朝一日九嬰沖破了封印,也不至于只有他一個人能派的上用場。
一日,沉睡的九嬰被百味的力量給喚醒了。它告訴百味,只有解除封印,榕才能重獲自由。
草木成精,雖一開始不能離開本體太遠(yuǎn),但是可以離開的距離是隨著時間的增長而增長的,然而縱使榕有上千年的修為,他也離不開這個結(jié)界。
百味答應(yīng)了九嬰的要求,以身體承載九嬰的力量,她也因此一天比一天強(qiáng)大起來。白日里她強(qiáng)顏歡笑,黑夜里獨(dú)自承受著承載九嬰之力的痛苦,為了不讓榕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她還要耗費(fèi)大量的精力去隱藏體內(nèi)的氣息。
本來只需五十年她便能將九嬰釋放出來,可是才過去三十年,那個人的出現(xiàn)就打亂了她的計(jì)劃。
那日,一切都如往常一樣正常,天是晴的,萬里無云的那種晴。
榕正和百味下棋。一子落地,百味就沒有了周旋的余地了。
“你的棋藝怎么就沒有進(jìn)步呢?”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贏了還不開心?”百味打了個哈欠,“跟你在一起久了,才發(fā)現(xiàn)你真的就是個老古板哎,沒事就知道下棋。不玩了不玩了,反正每次都是輸。”
他剛要說教幾句,卻突然感覺到有人闖入了結(jié)界?!澳愕纫幌??!遍耪f完起身,想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味也覺出不對勁來,這熟悉的氣息,是他?
“百味?!蹦锹曇艉苁巧鷼狻R粋€穿著白衣、有著強(qiáng)大氣場的男子從天而降。結(jié)界內(nèi)開始刮起大風(fēng),被風(fēng)卷起的樹葉和沙塵遮住了結(jié)界內(nèi)的晴空萬里。
百味暗叫不好,急忙躲到了榕的身后。榕十分不友善地問,“你是什么人?”
“風(fēng)神黎璆,前來將百味領(lǐng)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