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講至柳夢梅隨著峨嵋老尼去她居處桃花庵,從言談中得知她法號名為妙泥。柳夢梅表達對她峨嵋劍法出神入化之望塵莫及。妙泥則先是說了一下峨嵋劍法特點,道了一下對青城劍法的印象,接著評點了一下柳夢梅劍法的美中不足之處,對他道:“現(xiàn)已練到如此地步,實屬古今少有。他后若能不驕不浮,定可以笑傲江湖?!?p> 須臾,兩人來至一山前。此山不甚高,除了依舊桃花遍布,還夾雜著青松翠竹,又可聞得泉水泠泠之聲。在那桃花掩映中,澗泉之畔,有一座小小的庵院,便是桃花庵了。柳夢梅跟著上到庵前,但見門前雜草瘋長,花瓣成堆,應是許久未歸。坪地上有一塊菜田和一張木方桌。妙泥先叫柳夢梅在外坐會兒,然后自己便先進庵里了。柳夢梅四下望去,茫?;ê1M收眼底。少刻,瞥見妙泥師太正香案上焚香點燭,遂也上了前去,見是一尊泥塑普賢菩薩,便凈了手,虔誠拜了三拜。他雖是歸屬道教門下,拜的是三清,對于佛教神靈也是一樣的敬意,他想無論是哪教之神都是救苦救難的都是值得去拜敬的。
隨后,妙泥師太端了茶水出來,擺開一雙青瓷杯,然后各倒上一杯,也坐了下來。柳夢梅飲了一口,不禁贊道好茶,便問是什么茶葉。妙泥師太道:“茶葉倒是尋常的雨前茶,好的是這里的泉水。”柳夢梅道:“好茶確要好水配。師太,我看這里地處偏僻,人跡希逢,卻為何要在此修一庵院?!泵钅嗟溃骸拔倚捱@庵,乃是為了靜心二字,不求他人供奉香火錢。確也有那么些信徒欲前來,但都被我回拒了。我素日若是缺所用,便去城里化緣。這里人們多是好佛向善,每每很快可以化到?!绷鴫裘返溃骸斑@倒是很對。就比如城東的劉員外家吧,就是一個信佛積善之家,時常見他的夫人和小女齋僧還愿。前幾天因為女兒逢兇化夷,還在寺廟里念了幾天的經(jīng)呢?!泵钅鄮熖溃骸拔乙渤3Hミ@家化緣,家人很是熱情。不知其女怎么了?”柳夢梅道:“全是因為先前所說采花賊,不知哪里見到了他家二女英蘭,起了色心,為了自己一時之快,要來毀她完璧之身。幸好,被識破詭計,被拿住了?!泵钅鄮熖溃骸按说鹊峭阶樱瑢嵲诳蓯?。若是我在,豈容得他興風作浪?”
柳夢梅嘆道:“這淫賊現(xiàn)又逃脫了,四下卻搜捕不到,不見了蹤跡。這下不知哪里的好人家又要糟蹋了。”妙泥師太道:“昨日歸來路上,于一三岔路口茶館,卻見有一腿腳似有傷之人。不過這人儀表堂堂,乃是一斯文人,斷然不會是你說的采花賊了?!绷鴫裘返溃骸扒拜呭e了,這正是那采花賊了。人不可貌相。當時我們卸下他的妝容的時候,也是驚訝于人人唾棄的采花大盜竟然是這樣一位標致之人??汕频盟翁幦チ??”妙泥師太道:“我先一步離開,見倒是未見到,不過我聽得他與一人攀談說是去什么江州?!绷鴫裘芬宦牭浇荻?,心里一驚,沒有想到賊人竟然去了我正要去的地方,道:“這賊子還真是逃走了。若是這樣,我也要立即趕到江州去?!?p> 忽見茶水沒了,妙泥師太遂進里面換取新的,出來邊走邊道:“你師父可好?”柳夢梅道:“師父一切都還安好,潛心悟劍,未有什煩惱之事。師太您跟師父相識???”妙泥師太臉微微一紅,有些支支吾吾道:“哦,恩,我們兩大門派互為鄰居,自然是有些往來了。我做峨眉掌門的時候,與貴派掌門當然是有些交情的了,故而呢,也就難免要問問老朋友的近況的了?!鳖D了頓,嘆道:“畢竟這般久都未見面了?!绷鴫裘芬娝龂@氣的樣子,便知兩人情誼頗深,至于是友誼還是其他的情感,便不敢胡思亂想了,又道:“我們兩派如此相近,若是老朋友的話,可以常?;ハ嘧邉?,怎么會太久而不見呢?”妙泥道:“這世間之事,有的看似近在咫尺,確又遠在天邊。況且我已二十多年沒有回峨嵋了,就連自家的事都不曉得,何況是他家之事呢??!?p> 柳夢梅雖還有疑問,但是打住了,因為不想刨根問底,不想過于打探他人隱秘之事,否則就顯得失了禮數(shù),對人不敬,于是,便繞開了話題,談到了這漫山遍野的桃花上來。之后,妙泥又叫他習練劍法給她看,好為他指出哪里是偏弱,哪里要防范,哪里是破綻,哪里有瑕疵。柳夢梅素日沒有察覺到的缺陷的地方,都被一一指出。妙泥道:“我們兩派雖是習練不同劍法,但天下之武學縱然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然則還是有相通之處。給你指出的這些,定要好好改善,必然會強上加強的?!绷鴫裘芬蚝貌蝗菀自诋愢l(xiāng)遇上與自己有些淵源的人,但打算明日就啟程江州,故而不舍離去,直至夕陽時分方回。
柳夢梅回到何府上,先把秦修美逃去江州之事告知何飛鳶,又說了明日告辭之話。何飛鳶一聽淫賊逃到其他地方了,不在自己所治轄的范圍,便立馬深深松了口氣的。后聞得柳夢梅要走,他也無有什挽留之意。因為他原本想請了他來便可馬到成功,一舉拿下,但沒想到還是一波三折,最后讓淫賊逃走了,而且自家女兒身已破壁乃是大恥之事,故而也就假情假意道:“柳大俠,老夫本想你多住些時日,好好犒勞一下,以慰這幾天的費心費力。然你一心替民除害,執(zhí)意要走。老夫我就不好強留了。”柳夢梅知其是陽奉陰違,略有些許受傷,想道:“自己如此這般盡心盡力,卻換不來一絲尊敬。似這般小人確實是不好相處。無怪乎孔子有言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p> 何飛鳶忽而又覺得有些不妥,便道:“柳大俠,可否再住上些時日呢?因為我生怕你方才所說那人并非真的是秦修美,畢竟你也是聽他人所說,并未親眼所見?;蛘呔退闶撬?,那萬一他折返回來呢?”柳夢梅道:“不礙事的。若是萬一那賊子回來,你可前往南面山里的桃花庵求助。那里有一位世外高人,必會全力擒賊?!焙物w鳶素日確實聞得哪里有那么一座奇怪的尼姑庵,只有一位老尼在那,從不接受外人的供奉。但是他對于說是高人卻不知是真是假。柳夢梅又叮囑道:“這高人喜清靜。所以若非為了急事求助,萬萬莫要去相擾?!焙物w鳶連連說道一定一定的。柳夢梅見無話再可說,便說回房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