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蘭回到閨房,便立即與銀川秘密商量著。銀心道:“這婚期太突然了,想必是老爺臨時(shí)作的決定,以免小姐變了卦??磥斫裉焓遣坏貌蛔吡恕5窃撊绾蚊撋砟??”
英蘭道:“古人云事情成敗無非取決于天時(shí)地利與人和。首先,天時(shí)嘛,當(dāng)然是子時(shí)最好了。今日正好是陰天,夜里定是一片漆黑,很適合隱身。其次,是地利。我家院墻雖是一丈來高,按理是難以翻越的。但是在西墻確有一處漏洞。西邊墻角下有棵老桃樹,其枝丫延伸到墻外。我記得小的時(shí)候,貪玩常常爬上去,還被父母罵是野孩子呢!所以只要借助這顆桃樹,便可逃了出去的。最后,人和。我們一定不能露了半點(diǎn)出走的跡象,表現(xiàn)出準(zhǔn)備待嫁的樣子,使他們深信不疑的。否則若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什么苗頭,我房門都出不了更別說逃出去了。如此一來,天時(shí)地利人和都有了。”銀心道:“照這般說,便是十拿九穩(wěn)了?!?p> 英蘭道:“眼下除了要收拾些隨身物品外,便是好好睡個(gè)覺,養(yǎng)足精氣,好走夜路?!便y心道:“但是我不能睡哦。明天便是大喜的日子,今日老爺和夫人肯定會(huì)有許多差事要吩咐的?!庇⑻m道:“你睡什么覺??!是我逃走,又不是你逃。你頂多到時(shí)幫我一下,完事后就可回去睡的啊?!便y心道:“這怎么可以不帶上我的,小姐一介女子,孤身在外,我怎么放心得下。我要時(shí)時(shí)刻刻伴在小姐身邊,寸步也能移?!?p> 英蘭道:“銀心,你聽我說。要你留下,是因有重要之事托付與你的。我無兄無弟,僅有一姐。她早已嫁入深宮,難以再相見。如今我又一走的話,那父母就怪可憐的。雖然有不少的丫鬟伺候,但她們要么缺根弦要么各懷鬼胎。唯有你既精明強(qiáng)干又忠心不二。爹娘也常??滟澞隳芨伞8改赣辛四愕恼疹?,我才走得放心的。”銀心道:“可是我也放心不下小姐啊。萬一有什么不測那可如何是好呢。”英蘭道:“不用擔(dān)心的。我雖是女兒身,但只要改換男裝,裝得平平容貌,能會(huì)有什么不測。況且,就算外面的世界再兇險(xiǎn),也總比呆在這樊籠里好?!?p> 銀心一想到小姐將孤零零地在異地漂泊,兩滴熱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的。英蘭道:“哭啥。我即將飛出樊籠,翱翔天際,自由自在追尋自己的幸福。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吧。你應(yīng)該祝福我啊。再說了,我又不是一去不歸,只要尋到柳公子得到真愛,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的。”銀心道:“這柳公子據(jù)說是去了江州,但是江湖中人飄忽不定,也難保他就在那里。況且江州也是偌大一個(gè)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那也是大海撈針吧。最后就算是找著了,你就確保他也會(huì)喜歡上你嗎?!庇⑻m道:“縱然是很多不確定性,但不去試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呢?”正說著,忽而聞得有丫鬟呼喚著銀心,果然是夫人有事要她去張羅。英蘭叮囑道:“你去吧。千萬要不要露了馬腳?!便y心遂跟著那人走了。
英蘭雖然一心要擺脫對她來說十分荒唐的婚姻,然則眼下真的就要離開這個(gè)家了,望著這熟悉的一切,想到素日與父母的有笑有淚,卻又是很是不舍。
晚膳時(shí),英蘭見桌上擺的盡是她素日喜歡的菜肴,既驚喜又心酸的。劉夫人道:“這些都是你平時(shí)喜歡吃的菜?,F(xiàn)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們也不管你。以后到了婆家,即使可以依葫蘆畫瓢,但肯定是做不出家里的味道?!闭f著便為她夾菜的。劉員外也叫她多吃一點(diǎn)。若換作平時(shí),英蘭早已迫不及待了,此刻卻一點(diǎn)胃口都沒有,進(jìn)到口里的飯菜毫無半點(diǎn)味道,如同嚼蠟一般。
劉夫人見狀便問道:“怎么,做得不好吃嗎?那我叫人重做吧!”英蘭道:“不必!飯菜自然是與以前一樣好。只是想到明日就要嫁出去了,就要離開您們了,不能吃上這么熟悉的味道了,便心生憂傷,也就難以下咽?!眲⒎蛉诵Φ溃骸吧岛⒆?,若是想吃,離得這么近,可以時(shí)常歸來啊。又不是像你姐姐一樣那么遙遠(yuǎn)。”劉員外道:“話是這么說的,但既然已嫁到別家就要有嫁出去的樣子,嫁夫隨夫,事事以夫?yàn)樘欤腥藡D的樣子。絕不能為了那么幾口吃的,而成天往這邊跑的。否則,他人又要背地里嚼舌根說你不懂規(guī)矩?!庇⑻m道:“自然是如爹爹所說那般。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今后,不能侍奉在您們左右,照顧你們,千萬要好好保重,好好等我歸來?!?p> 劉夫人聽到英蘭這一番話,幾顆眼淚滾落下來。天下父母要是允許的話誰又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別家去了。
英蘭又道:“在眾多丫鬟中,我看僅有銀心既懂事又能干又忠心。有她在我心里才踏實(shí)的。所以我就不帶她走了,讓她留下來代替女兒照顧爹娘。只不過懇請爹娘務(wù)必答應(yīng)女兒一件事?!眲⒎蛉舜藭r(shí)已哭成了一個(gè)淚人,道:“你說什么娘都答應(yīng)你!”英蘭望向爹爹。劉員外的心也軟化了,便道:“只要不是取締婚事,我也沒有問題。”英蘭道:“自然不是的了。她與我雖是主仆關(guān)系,但卻情深義重,如同至親。我嫁出去后,請您們定要保她周全,莫要讓她受到了欺負(fù)。俗話說:‘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若是她犯了什么錯(cuò),請爹娘一定要像對待女兒一樣原諒她!”劉員外道:“銀心這孩子,乖巧懂事,能犯多大的錯(cuò)誤。這個(gè)當(dāng)然是沒問題的?!眲⒎蛉艘驳溃骸昂⒆樱惴判?。娘一定如自家子女一般疼她的?!?p> 有了這么多傷感之話,三人哪有心思用膳,都是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吃了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