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這還是陳漫野第二次和秦晉見面。大三那年,秦晉到學(xué)校來找于海,于海拉上了好哥們陳漫野,兩人為秦晉接風(fēng)。陳漫野和于海是室友,一直很要好,以前也經(jīng)常聽他提起過高中死黨秦晉的大名,聞名不如見面,這次一頓酒喝下來,對秦晉佩服得五體投地。一個名校的物理系在讀的文藝青年,情商智商雙雙在線,關(guān)鍵還很英俊。讓人很難不刮目相看。
后來畢業(yè)了,大家各奔東西,陳漫野再也沒見過秦晉,只是聽于海說過他在做國際業(yè)務(wù),當(dāng)時他還以為秦晉是當(dāng)工程師,后來在圈子里聽聞他的名聲,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讓陳漫野大跌眼鏡。更讓他佩服的是,秦晉還做得有聲有色。所以陳漫野這次進軍新市場,自然又找于海牽線,和秦晉聯(lián)系上了。至于秦晉為什么不繼續(xù)學(xué)物理而投身貿(mào)易事業(yè),他不得而知,他相信秦晉現(xiàn)在也不會對他有句實話。不必唏噓,誰的心里還沒點故事。
秦晉邀陳漫野去了他的公司。不僅是陳漫野,連崔瑜也是第一次見秦晉坐在他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是公司的一個單獨房間,古香古色的裝飾顯得很簡潔。偌大的辦公桌對面是兩個會客沙發(fā),兩盆綠植在角落里,顯得屋里有了一絲生氣。
秦晉招呼著陳漫野,一邊打開通往陽臺的玻璃門,崔瑜一看,陽臺外還有一套桌椅,桌上有煙灰缸,看來這就是秦晉平時的吸煙室了。
秦晉讓前臺妹妹給陳漫野和崔瑜倒來茶,“好久沒回我的辦公室了,雖然每天都在打掃,還是有一點不通風(fēng)。沒人味兒!”
“秦哥,這段時間真是太感謝你了,崔瑜在這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陳漫野給秦晉點燃一支煙。剛點上火,兩人同時望向崔瑜,崔瑜一愣,趕緊微笑著示意沒關(guān)系。兩位大佬的二手煙,她還能上去掐了不成。
他倆在不緊不慢地聊著,崔瑜在旁邊安靜地坐著,不小心又開了小差。聽陳漫野的口氣,說得崔瑜好像他女兒似的。就算崔瑜答應(yīng),陳夫人也不會答應(yīng)啊,不然家里還不翻了天。她暗自好笑,在心里又開始不自覺地將他們對比,只是這次把于海又加了進來。他們?nèi)四昙o(jì)相仿,成績相當(dāng),于海在家鄉(xiāng)凡城的一家大型企業(yè)做財務(wù)總監(jiān),也是年輕有為。然而32歲了還沒婚娶,說起來他倒是絲毫不著急,這自然是急壞了他的家人,想必他的耳朵已經(jīng)被催得起繭子了吧。陳漫野結(jié)婚倒很早,他有一對三歲多的雙胞胎兒子,正是調(diào)皮搗蛋的年齡。陳漫野的壓力自然最大,要在魔都養(yǎng)家養(yǎng)娃,生活成本可見一斑,所以在事業(yè)上,他只能奮力往前拼,逆水行舟是不進則退的。
想到秦晉,崔瑜失望地發(fā)現(xiàn),她居然不知道他的感情狀況,他結(jié)婚了嗎?有女朋友嗎?一無所知。沒人告訴過她,當(dāng)然她也從未問過任何人。話說回來,她為什么要去關(guān)心他是不是心有所屬?關(guān)她崔瑜什么事呢?她過來只要完成工作任務(wù)就行,去了解這個和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干嘛。一種失落又慌亂的情緒涌上心頭,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秦晉。這時坐在對面的秦晉竟然停下和陳漫野討論的話題,他面對崔瑜疑惑的眼神,不解的問,“崔瑜,這么安排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什么問題。”崔瑜趕緊搖頭,她還是沒把全部精力拿去發(fā)散,聽到了他們討論約見代理的事情。
“秦哥,我忙過這段時間,就過來把分公司的注冊辦下來?!?p> “你以后會常駐安可拉嗎?”秦晉問。
陳漫野無奈地說,“我倒是想,但是另外倆片區(qū)的事不能扔,分身乏術(shù)。我先把籌備的工作干起來,到時還會安排一個同事和崔瑜在這邊?!?p> “明白?!鼻貢x說道,“崔瑜跟著代理先工作一段時間,不至于像無頭蒼蠅一樣。慢慢來。”
崔瑜心說我看你才像蒼蠅。很不幸,她這個努嘴的小動作又被秦晉的眼睛捕捉到了。
中午秦晉請二人在公司附近的餐廳用餐,在秦晉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陳漫野逮到崔瑜趕緊問道,“崔瑜,我發(fā)現(xiàn)你盯著秦晉的眼神有問題?!?p> 崔瑜嚇得花容失色,矢口否認道,“陳總,我,沒怎么樣呀……”她盡量冷靜,心想難道被看出什么狀況了。
陳漫野喝了一口冰水,“不要用那么崇拜的眼神看著秦總,外人還以為你和他是一伙的呢,我倒像個電燈泡了?!闭Z氣居然極其酸溜溜,沒直接說“看清楚誰是你的老板,別人以為他才是呢”已經(jīng)是很克制了。
崔瑜恍然大悟,原來陳總吃秦晉的醋了。崔瑜是他的下屬,怎么能允許她去崇拜別人呢。只能崇拜他陳漫野!她一秒鐘化身幼兒園阿姨,哄著準(zhǔn)備搶玩具的小朋友,微笑著說,“怎么會呢,陳總你才是我的領(lǐng)路人啊。只是這個月和秦總一起工作,很欣賞他的能力啦。我只有進步了,才能做你合格的助手。”句句真切,崔瑜都佩服自己。
“兩人說什么呢,這么嚴(yán)肅?!鼻貢x已經(jīng)回來,叫了服務(wù)員過來點餐。
“沒什么”,崔瑜笑笑,起身去洗手。
陳漫野見她走遠,輕聲問道,“秦哥,你覺得我這個下屬怎么樣?”
秦晉沉思了一下,誠懇地說,“崔瑜聰明但不狡猾,悟性很高,她有一顆赤子之心,是可塑之材?!?p> “是的,而且長相也漂亮。她剛進社會,還單純得很,以后請多多指教?!彼掍h一轉(zhuǎn),“也請秦哥,高抬貴手?!?p> 秦晉遞給陳漫野一支煙,也給自己燃上一支,許久說道,“兄弟,明白?!?p> 如果不是在安可拉藍藍的天空下坐著,崔瑜會懷疑他們頭頂這片烏云是不是真的存在。三人吃完這頓工作午餐,例行喝著飯后的紅茶,陳漫野和秦晉都在無聲地抽著煙,而崔瑜安靜地用勺子攪著紅茶。氛圍有說不出的詭異。
崔瑜心想,他們倆難道真在較勁?就像她拿他倆不自覺地對比一樣,陳漫野也在對比,他顯然覺察到了她在偏向秦晉,覺得喪失了老大的尊嚴(yán)。
然而崔瑜不知道,此刻心里最委屈的卻是秦晉。
一開始,于海就給他打過電話,拜托他照顧一下崔瑜,然后很直截了當(dāng)?shù)鼐嫠灰獙Υ掼び惺裁捶欠种???等啬翘祀x開的時候也在半開玩笑地調(diào)笑老板,不要急著對小姑娘下手。然后是老吳,聊完工作的事以后非得聊一聊崔瑜,說那么好看的姑娘,可不許他去招惹?,F(xiàn)在是陳漫野,一副你要敢搶我準(zhǔn)備大力栽培的人才,我跟你急的架勢。
秦晉的委屈該向誰說去?所有人都認定了他是魔爪即將伸向崔瑜的采花大盜,可又有誰見過崔瑜盯著他的那副眼神,那小姑娘,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
他秦晉才是那個,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