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命了!要了命了!”我一番誓死掙扎,捶胸頓足罷了,終是一鼓作氣,翻身坐起。
信指使了個喚術,引了窗外流光螢火蟲照亮兒,連連打了幾個哈欠,軟貼踩踏著足下鞋子,一步一挪推門而出。
上下眼皮如膠似漆黏連不開。
自作孽不可活!
方才睡前無聊,我直感嘴邊寂寞,遂將桌上盈盈滿滿的水潤果子全然吃下肚子。豈料這葡萄,橙子,蘋果,桃子各各水分十足,搞得我夜里頻頻起夜,如今叫苦不迭,已是第二回了!
老夢總是道我是個直腸子,我認為說的甚是有道理,這身體腸胃存不住水分,立時三刻便想洶涌澎湃奔向那五谷輪回轉世之所!
哎!苦不堪言!
疏解方便后,我提一襲裙角,躡手躡腳穿過回廊,正巧路回木月房間。
已是夜半時分,卻見一方窗欞內燭影婆娑,屋內人影纖長,微微綽綽。我心中不免泛起許些疑惑,直直望向他修長剪影駐足思量,這堂堂魔君不知有何事憂心,竟竟深夜不眠不休。
好奇心作祟,卻苦于暗自猜想無果無終······腦中機靈一抖······倒不如······偷偷探聽一二。
如此,說干就干!
我鬼鬼祟祟探頭四處查望一番,見周身無人出沒,便附耳門欄縫隙之上,凝神靜聽。半晌光景過去,沒甚聽來什么聲響,實在了無趣意,不足以平復我腹內好奇之心。遂沾濕食指指尖,在窗欞紙上戳了個圓圓滿滿的眼洞,準備妥當,正要向里偷看。
忽得,門竟無聲無響兀自打開,我單閉眼眸對上一角青色衣襟。
且不說偷聽偷看被人捉了個現行,這般場面如何難堪,只單說說這月黑風高之夜,眼前忽作飄落一人,是何等的駭人!
好在我冷靜機智,干干咽了口唾沫,腦中醞釀一番托詞,轉作急中生智!
忙忙閉上一雙眼睛,指尖顫顫巍巍順上撫了撫面前之人垂下的青色衣袖,混沌說道:“哎呀!夢游!夢游!許是走錯了房間?!蹦┝耍筛尚α藥茁?。
那人卻不動聲色,任我胡亂在他雙臂之上撫作一通,仍是一言不發(fā),只是縷縷鼻息吹得我發(fā)頂心一陣冰涼。
我心下一緊,指尖又作顫了一顫。
演戲自然是要演全套方才顯得逼真深刻,我撫過雙臂又潦草撫完他肩頭,已然大功告成結束收尾,作回身逃走之際,卻感手腕之間被一股蠻力硬生生擒住。
我一驚,驀然抬頭睜開眼睛,幽深夜色之中,正對上木月煙灰色雙眸。
他悲涼望著我,神色之中若有幾分欲語還休。
許久之后······
木月云淡風輕,冷冷啟口:“你······隨我來?!?p> 我鬼使神差,諾諾點了點頭,這般被他氣勢身位壓制,外加我做賊心虛,膽戰(zhàn)心顫,哪里敢言半句不答應!
如此被他攜著一路腳不點地,恍然之間,落于一方紫色花海當中。
木月轉頭對向我,咫尺之間,淺淡眸中恍惚幾分掙扎,忽而嘴角舒展出轉瞬即逝的淺淡微笑,似那陌上開花。
我面頰一燙,心口似乎有幾分酥麻滋味,癢癢暖暖,甚是舒服,亦展顏向他一笑。
卻見他手指微揚,我身上裙衣“嘩啦”一聲,驟然變化,頃刻之間,變作一襲落地黑色長袍,流華萬千。
我權且回了回神,平日里我穿來穿去都是幾件素白衣裳,聽聞與我相貌無異的隱兒姑娘喜著這黑色衣袍,想這一身便是她生前常裝。
彈指間,心中酥麻未可知化作幾絲苦澀入血,流遍全身。
但見木月驟然收回目光,回轉過身。
“可曾見過這勿忘草?”他側對我負手而立,只瞧得一方清瘦側臉,與初次相見在湖心小亭那日如出一轍。
勿忘草?本是花朵為何要叫個草的名字?我心中狐疑默念著,細細將眼前這紫色花朵瞧上了一番,植株小巧秀麗,五瓣花葉,平滑光澤。我自六歲便在彌地新海長大,山上植物草本也識得不少,倒是確不曾記得見過這般模樣的花草。
“不曾見過。”我如實回答。
木月聞言未語,亦淺淡遙望遠處,目光半分未移,月光之下,側臉半明半昧。
難不成對我所說答案,不滿意?我心中又琢磨了一下,少頃,頓然恍然大悟,木月如今這樣問來,定是有所深意,許是想讓我對他引我來看的這勿忘草夸贊幾番。
我遂頷首,搜刮了腹中全數與花朵相關之贊美詞匯,烈烈補充贊道:“此片花海如此繁花似錦,眼所能及之處更是一派花團錦簇,百卉千葩,正是世上無雙!余兒僅荒夷一小妖哪里······”
木月身型未動,卻見兀的揚起手,水波不興止住我一廂波瀾壯闊言語。
我識相抿了抿嘴,咽了咽唾沫,干干咳了幾聲,垂立在他身側,再不作出聲。
良沉光景,兩人默默無語,寂靜無聲之中,穹頂月明星稀,云淡風輕。
夜風過,暗香浮動······
花前月下,此番愜意得緊喲!
我樂滋滋,斜眼不著痕跡瞥了瞥木月,但見他膚色晶瑩如桃李,皎白如玉立花前,儼然一派超脫世外之貌。
雖說我余兒并非淺薄短目之人,但對這皮相生得好看的俊生美人白花花金燦燦的黃白之物,向來無甚抗拒能力。
自從前幾日拿老夢與木月的相貌尋了句玩笑話,老夢便時常痛心疾首的挖苦我是個好色之徒,我卻以為做個坦坦蕩蕩的好色之徒也無甚不妥!食物歡喜食那可口的,衣裳喜著那舒適華麗的,人嘛!自然也要歡喜那俊朗漂亮的。
如今關關切切,木月這分相貌深深得我歡心,每每看來都覺欲休不能,只是平日里需得顧及女子矜持恬靜形象,不敢肆意妄為。
現今正值月黑風高,木月又作出神,倒給了我良美機會,趁機莫羞莫臊的大飽眼福,天時,地利,人又和,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