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待我慵懶起床時,已是日高三丈。
暮春三月,繁花盛開,草木一片蔥榮。
我與火西四處兜兜轉轉,用剩下來的七百真元,買了一支銀制簪子,一顆繡球,一盒胭脂,一把折扇,作為返回青云宮時送與諸位的禮物。
如此這般,加上從火西那擾來的一千真元,手上還剩下一千四百真元。如此觀來,發(fā)家致富也是指日可待,我樂滋滋捏了捏錢袋里硬邦邦的銀子,頗有一番衣錦還鄉(xiāng)之感,遂抵掌揚眉,高視闊步!
昨夜,我與木月一同回了同滿樓,一小廝訕訕來報,不知出了何等事情,木月聽后,便帶著染秣公主匆匆回了青云宮。
離去之時,木月幾分復雜神色瞧了瞧我,我亦乖巧依依望了望他,心中有幾分不舍,卻終是羞于開口,只好見他修長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如此這般,這一天下來,只有我與火西兩人,渾渾噩噩,沒甚趣意。
火西卻不為所困,顯得分外歡脫,一路上叨擾不休,贈與我一把精致的玉柄團扇。
多時已過,儼然天色便見暗了下來。
返途之時,見一藥鋪前,門庭若市,觀者如堵,一股異香撲鼻而來,我向來好湊熱鬧,遂好奇踮著腳湊前去瞧。
只見人群之中一骨瘦如柴的男子,面朝下,伏在地上。
“這人死了!”身旁有人小聲嘀咕道。
死了?
我竊竊去觀這男子,只見他翻向上的手腕之上,一傷口鮮血淋淋,深可見骨。
火西撫了撫我鬢角,輕聲詢問:“余兒可會害怕?”
我搖了搖頭,火西溫潤一笑,遂回身擠入人群之中,蹲在男子身邊,將其手腕之上的血液捻在兩指之間,煞有其事湊近聞了一聞。
“此男子可是死于手腕之傷?”我亦隨在火西身側,好奇去問。
“并非,這人死于傀門之毒。手腕上的傷口,只是殺手為取毒血回去交差而已?!被鹞髂抗馕匆?,嚴肅回話。
“傀門的殺手?”我脫口重復一遍,且從未聽人講起過傀門的殺手。
火西果真是個親切的將軍,從善如流對我說道:“青云宮在明,傀門在暗。傀門負責這個傀里的暗殺和情報收集任務,傀門所做的事情,連青云宮都無權過問?!?p> “如此厲害!可??????為何要殺害一普普通通,手無縛雞之力的藥鋪掌柜?”我不解皺了皺眉頭。
火西微不可察輕笑一聲,道:“傀門行事向來不問原因,只管收錢殺人而已??T的女殺手,善于用毒用香,這種毒散發(fā)異香,名為彼岸憂。人中此毒,一炷香功夫便會斃命,死后心頭血會匯集到胸口,匯集成彼岸花的形狀?!被鹞髡f完將男子翻過身來,剝開男子前胸的衣裳,露出一方裸露胸口。
我抬眼一瞧,卻是觸目驚心,心下一驚一攪,手上玉柄團扇掉落與地上,玉柄碎成晶瑩幾瓣。
這彼岸花與我鎖骨之上的胎記分毫無異??????
“余兒怎了?可是懼怕?”火西站起身來,焦心捏了捏我掌心,復又輕輕撫了撫我后腦勺兒,掩著我雙眼,引我步與屋外透氣。
“余兒此時感覺可還好?”火西關切來觸我額頭,又作一副追悔莫及模樣,道:“火西愚鈍竟帶你去瞧這死去之人,余兒畢竟是女兒家???????”
“不妨事!我只是忽得記起許些關聯(lián)之事?!蔽页隹诖驍嗷鹞髯载?,勉強向他一笑。
“什么事?余兒不妨說來與我聽聽。”火西眸色如水看我。
此時,我只感腦中混沌一片,不如從何說起,不如回了夢落閣與老夢問作清楚,暫且不要節(jié)外生枝才好。
遂轉了個話題,漫不經心問道:“不知這傀門的門主是個什么人物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與青云宮分庭抗禮?”
火西面色蘊結,淡淡說道:“余兒曾是見過他?!?p> “何時?”我一聽,吃驚去瞧火西。
“那日大殿之上,余兒可還記得一位身穿紫色重袍的男子?他便是傀門的門主斷離?!?p> 斷離??????
原那紫衣男子便是可與木月分立的傀門門主斷離,那日小路偶見,我未曾問他名諱。正是他道我身上的彼岸花是他種下的,正是他!
他究竟與我有何相干??????
“此人暴戾恣睢,做事慘無人道,不留余地,余兒記得切勿與他親近?!被鹞鬣嵵爻雎暣驍辔一貞洠赞o頓頓與我道。
我諾諾點了點頭。
回了同滿樓,我甚感困乏,躺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仍然是如何想來也不得思路貫通,忽聞窗縫有窸窸窣窣的響聲。
我緊忙起身去看,只見一道明晃晃的白影順著窗縫飄忽不定地飛了進來。
落地一看,原來是個圓圓胖胖的傳音紙片人兒,瞧著剪影像極了老夢,正鼓著肚子,一步一步的走向我。
我將紙人拾起,放于耳邊,紙人遂融化成裊裊白煙,匯入耳中。
果真是老夢的聲音!
我未可知心下一暖。
“余兒哇!已然整整兩日了,你這廂只顧自己玩樂在外花天酒地,不顧老夢死活??????我一個人在夢落閣,日日清灰冷灶,茶飯不食,苦悶難當??!??????”聽老夢一段悲述,哭的梨花帶雨,末了,還不忘干干咳嗽幾聲,悲慘至極。
我思前想后,遂前去與火西辭行。
火西因還需去趟百草閣,不能與我一同返回青云宮,可又對我一人甚是放心不下,便差了十位精強侍衛(wèi)護送我明日清晨返回青云宮,這般浩大聲勢,搞得我心中有幾分過意不去。
火西似還不滿意,臨行前對侍衛(wèi)們言辭歷喝,道若我傷了磕了半分,便叫他們項上人頭搬家。
殘暴至極,殘暴至極!
復又語重心長囑托我定要照顧好自己,待他歸回之時,便去看我,我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果真,這群侍衛(wèi)被火西唬的,一路上不茍言笑,草木皆兵,定是不敢離我半步,生生品出了眾人保護唐僧之感??????
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