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距離咸陽不過一百六十余里,扶蘇一行人并不著急,走了四五日才到。
“這里就是驪山么?”扶蘇眺望遠方,便看到前方山體隆起,斷層錯落,山巒與溝壑相間構(gòu)成了一條條南北走向的山谷,并由此發(fā)育出了一條條河流,而皇陵就坐落在驪山北麓河流沖擊成的平原上。
前方道路一側(cè),一塊石碑矗立,石碑之上,鐫刻“驪山”二字。
“是的,蘇兄,這里就已經(jīng)到驪山的地界了?!蹦粗h處林木蔥蘢的驪山,不禁有些感慨。
“傳說驪山山體形似一匹驪色(黑色)的駿馬,因此得名。皇陵就在驪山峰巒環(huán)抱之中,與整個驪山渾然一體,猶如蓮蕊居于正中?!睂τ诨柿甑那闆r,墨楚知道的遠遠比扶蘇詳細的多。
扶蘇微微點頭,即使以后世的風水概念來看,皇陵的選址也是上佳之地,南依驪山,北臨渭水。
“長史,從現(xiàn)在起,我便是你的文吏了,現(xiàn)在就由你,發(fā)號施令?!笨吹剿抉R欣走到自己身后,扶蘇道。
司馬欣拜道:“不敢?!?p> 車隊休息片刻,司馬欣見扶蘇將指揮權(quán)交托給自己,旋即便道:“車隊出發(fā)?!币恍腥撕坪剖幨幭蚧柿昵斑M。
扶蘇一行人的蹤跡自然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進入驪山,皇陵重地,有重兵把守,更何況,此處還是幾十萬的刑徒在此勞作,任誰也不敢掉以輕心,放任無關(guān)人等自由進出。
為了建造皇陵,嬴政還特地在皇陵的北邊修建了一座城市,供修造者、管理者、設(shè)計者、運料者活動辦公所用,名為驪邑,位于皇陵最邊緣的地區(qū)。
在一層層通稟之后,扶蘇一行人最終落腳在驪邑的一戶驛站之中,在驛站一旁,不多遠便是為督造官員修建的官署。
驛站自然不比扶蘇在咸陽城中的宅院,不過也算是干凈整潔,扶蘇并沒有過多挑剔。
少頃,司馬欣便帶著扶蘇來到了官署。
在官署大堂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模型,所顯示的正是秦始皇陵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扶蘇略微細看,便發(fā)現(xiàn)整個皇陵的布局極為類似秦國的都城咸陽,大體呈回字形。
當下便明白,秦始皇陵是按照“事死如事生”的原則修建,作為華夏三皇五帝以來第一人,嬴政什么都想要最好的,生時他擁有什么樣的權(quán)柄,死后,依舊要如此。
不得不說,他的父皇嬴政,是對權(quán)力很迷戀的一個男人。
整個陵園分為四個層次,底下宮城為核心部位,其他依次為內(nèi)城,外城和外城以外,彼此之間,涇渭分明。
即使看到這個模型,扶蘇都覺得整個皇陵龐大無比。
清楚的看到兩千年前秦始皇陵的原貌,扶蘇的內(nèi)心,除了震撼,便還是震撼。
自秦始皇開始,后世歷代帝王繼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建自己的皇陵,而皇陵工程什么時候結(jié)束,完全取決于皇帝能活多久。
從嬴政十三歲登上皇位開始,陵園工程營建就開始動工,扶蘇清楚的記得,秦二世胡亥繼位,修建了一年多,秦始皇陵的工程才基本完工。
倘若不是陳勝的大軍近在咫尺,只怕工期還要延后。前后歷時三十九年,投入進去的人力,物力和各項資源,實在是海里去了。
這樣龐大資源的投入,自然讓扶蘇有些心疼。只是,扶蘇知道,自己不能出言反對,相反,還要大力支持,這叫政治正確。皇陵就是在位的皇帝向世人宣布自己王朝的正統(tǒng)性和合法性,任何人敢于挑戰(zhàn),都會遭受到最殘酷的鎮(zhèn)壓和毀滅。
離開官署,扶蘇便發(fā)現(xiàn)有一片巨大的磚瓦窯,這樣的磚瓦窯想不引起人注目都難。整個皇陵所需要的磚瓦就是由這片磚瓦窯提供,包括后世舉世聞名的秦兵馬俑,也是在這片磚瓦窯中燒制完成。
故而,這片磚瓦窯占地面積十分龐大。
走進磚瓦窯之中,便看見無數(shù)陶工在里面忙碌,每個人各司其職,如同蜂巢中的工蜂一般,忙碌不停。
將就地挖掘出的黃土與石英砂混合,制成粗胚,之后將單獨制作的頭、手和軀干組合套裝在一起,完成陶俑的初步制作,陶俑陰干之后放進窯內(nèi)焙燒,最后,再一件件將色彩繪在上面,完成陶俑的制作。
雖然這些都是以流水線形式生產(chǎn),然而,在制作傭頭的時候,對于頭部五官以及胡須和頭發(fā)的雕刻,刻劃手法變化多樣,以此表現(xiàn)出不同的人物性格,經(jīng)過這樣細致的雕琢,已經(jīng)近乎看不出模制的味道,找出兩個完全相同的面容,更是近乎不可能。
每一步都井然有序,十分有條理,制作完成之后,制作的工匠還要在陶俑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
這種手段叫“物勒工名”,起初是運用在軍械的制作上,隨著時間的推遲,逐漸運用到了各個方面,以此保證工匠生產(chǎn)物品的質(zhì)量。
扶蘇本就是從后世而來的一個技術(shù)宅,本來,在他的心中,已經(jīng)盡可能高估兩千年前的這些能工巧匠,可真當見到這些的時候,扶蘇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預估簡直可笑。
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無一不對他的眼球造成巨大的沖擊,在他的腦海中掀起一陣陣風暴。
只是彩繪,擺放在那里的礦物顏料就多達十幾種。要知道,這可是公元前的古中國,而且在為陶俑上色的過程中,其手法之多樣,著色之講究,讓扶蘇眼花繚亂。
只可惜,在后世兵馬俑出土后,由于被氧氣氧化,不到十秒鐘,這些色彩斑斕的顏色就消失殆盡,化作白灰,令人遺憾不已。
這些陶俑,或立或跪,每個人神態(tài)各異,然而組合到軍陣之中,卻又是那么圓潤自然,和諧統(tǒng)一。
由這些陶俑和陶馬組成的軍陣,磅礴大氣,不由地令人折服,想起那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的虎狼之師。
今日扶蘇所見識到的不過秦始皇陵的冰山一角,然而,卻是數(shù)次刷新著扶蘇的認知。
青燈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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