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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編織者

第六十五章.弒兄弒弟

歷史編織者 管熠 2352 2019-10-12 16:2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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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石先生!潤下賢者所見??!您終于來啦,不過我要告訴您很多好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青鳥興奮地大喊大叫,情緒豐富,『等到您的推進指數(shù)達到10%的時候,我的自動搜索和制導系統(tǒng)就能夠解鎖啦,到時候我再也不會離開您了。啊,您的手……』

  莫石聽著青鳥聒噪不休,并不覺得它吵鬧。

  相反,他的內心感到愉快和平靜。

  “百分之十可不簡單。我們至今都還沒有抵達百分之一。”莫石笑著說。

  法杖上的藍寶石散發(fā)出微光,開始施展醫(yī)療術式。

  『確實,百分之十聽起來非常遙遠。但是實際操作起來并不如您所說的那樣絕望。隨著文明系統(tǒng)的自我運轉,您所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會產(chǎn)生鏈性反應。會有人研究更加強力的弩箭,會有人發(fā)明更加先進的織布機器,會有人受此啟發(fā)研究更多武器和動力裝置——這樣一來,社會自然而然走向進一步的工業(yè)化,而那些文明指數(shù)也會累積到您的數(shù)據(jù)之中?!?p>  “我很期待……”

  莫石的眼睛望著曼卡和曼錫那邊。

  他們各自的衛(wèi)兵正在廝殺,看得出來曼錫想要逃跑,但是曼卡追了上去。

  『莫石先生,』青鳥的話語頓了頓,莫石能從那種語氣中想象到某人輕輕皺起眉頭的樣子,這種聯(lián)想令莫石感到奇怪,就像模糊霧氣里一晃而過的人影,『您應該停止五等術式的持續(xù)施展了,您的魔法神經(jīng)束正在負荷原作,這無益于您的傷口修復和身體狀態(tài)。』

  “什么?”他剛剛走神了。

  『我說,先生,您應當停止持續(xù)施展五級術式。移物魔法中的「塵世不可近」并非良好的防御術式,也不是真正的結界術式,對現(xiàn)在的您而言消耗過大?!?p>  “可是我……”他的目光緩緩落回自己的身邊,“我很害怕,青鳥。”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但他的心里在說給自己聽: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曾經(jīng)在無菌房里長大的孩子,如今卻要在充滿過敏原和病菌的世界里重新生長——而我不想死,同時卻深知自己的脆弱。

  這種感覺真的太……太可怕了。

  我甚至可能因為手掌上的傷口而感染至死,這簡直是荒謬的……

  莫石輕輕搖了搖頭。

  他試著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之前在這里進行的搏斗已經(jīng)結束了。但他們似乎更像是離開了,而并非是已經(jīng)將彼此徹底屠戮殆盡。地上散落著幾具尸體,其中一個動了動。那個士兵仰起身體想要坐起來,血液如瀑布般滴落發(fā)出粘稠的聲響。

  而他看到莫石時,顫抖地舉起手指向法師,斷斷續(xù)續(xù)呢喃,恐慌不已,仿佛勝過死亡帶給他的恐懼。因為戰(zhàn)死是光榮的,而他所看到的法師則是:“邪魔!邪魔——”

  漫步而過戰(zhàn)場,對飛濺的鮮血和砍向自己的刀刃視而不見。

  這難道不是邪魔嗎?

  世界上難道該有這樣詭譎而自私的法術嗎?這是上神會允許的嗎?

  神要世人互助,神要世人為自己贏得榮耀,神要世人潔凈自身以抵達死后樂園。

  神厭棄妄自尊大,厭棄投機取巧。

  ——對于空輪的信徒而言,對于戴罪的雪行者而言,這是不敬。

  -

  莫石悚然一驚。

  與此同時,術式也下意識被解除了。

  『據(jù)說在十九世紀的時候,被歐洲國家殖民的那些地區(qū)的原住民第一次看到火車時,認為火車是巨大可怕的怪物——中國清朝的官員甚至認為修建火車會‘損壞龍脈’?!磺帏B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你直接告訴我,中世紀歐洲因為恐懼‘超于常規(guī)’的魔法,而舉行過獵巫活動就足夠了?!?p>  『對于力量的恐懼與生俱來?!磺帏B說,『特別對于尚處于較原始階段的文明而言。為了克制過于強大的力量,因此會劃分‘善’與‘惡’明確兩個世界,同時不慎阻斷探索與進步。但群體又總會趨向力量,最終引發(fā)變革——這就是推動。』

  莫石搖搖頭,甩開這些想法。

  他現(xiàn)在無暇去討論什么社會學理論。

  他需要做的只是順應命運洪流,想方設法獲得屬于自己的位置。

  他繼續(xù)望向廊道另一側的宮殿。

  現(xiàn)在那對兄弟在搏斗了,短兵相接。

  莫石回憶起很多關于兄弟的故事,《舊約》寫道,該隱因為上帝不喜愛自己祭品而偏愛亞伯,因此殺死了自己的弟弟;《摩訶婆羅多》中,同母異父的兄弟在最后得知彼此的身份,但阿周那已經(jīng)射下了迦爾納的頭顱;玄武門之變,李世民伏擊長兄,奪得江山……

  兄弟相殘的主題,正如弒父這一隱欲,永恒盤旋。

  莫石朝那兒走近了些。

  要站在多年后回看自己此時的選擇,可以說是突然“福至心靈”的選擇,但要是說當下的感受,他覺得自己只是為了擺脫前一個話題、加入眼下正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之中。

  他走得足夠近了,近得能夠聽到那些獸人在激戰(zhàn)時肺部迅速擴張發(fā)出的深深喘息聲,但也沒有近到會被當做刀劍所指的對象。

  無論是衛(wèi)兵還是衛(wèi)兵的主人,此刻都在酣戰(zhàn)。

  專注于生死的時候幾乎可以忽略其余的一切,因此莫石就只是站在那兒看著而已。起初他回想起小時候和朋友一起看電影的時候的感覺,覺得自己置身事外。

  但現(xiàn)實不是電影,受制于體力、運氣、精神狀態(tài),以及戰(zhàn)斗本身的殘酷和決定性——以及不存在什么慢鏡頭、音樂、閃回之類的拖延手法,實際上發(fā)生在眼前的對抗更加快速,很快便有了定數(shù)。

  曼卡的長劍刺入同父異母王弟的右肩,將他釘在地上。

  “這樣你可以安靜下來了嗎?”年長的赫雅爾艾法亞喉底發(fā)出嘶嘶聲響,鼻梁與臉頰上的皮膚微微皺起——充分的犬類特征。

  兄長與次弟對視,是掠食者與掠食者之間的鎖定和敵對。

  兩雙眼睛中同樣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曼錫·金獅伸手緊緊握住劍刃,指甲與金屬磕碰,仿佛害怕這柄劍會被繼續(xù)刺得更深下去,斬斷他的肩臂,或被突然拔出,刺往更加致命的地方。

  落敗的國王次子深深吸氣,雙耳仍然豎立著沒有低伏。

  “曼錫……”曼卡搖著頭,呼吸慢慢平復,臉部的褶皺也恢復平靜——他滿身血腥,但依然是風度翩翩的王國繼承人,“你做事為什么總是這樣半吊子?”

  “憑什么你就不是半吊子,你就天然擁有那個王位?”曼錫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每一句都是深埋在他心里許久的真切的怨恨,“你是第一個王后所生,你比我早出生兩年,就因為這樣嗎?!”

  曼卡松開握住劍柄的手,直起身子。

  他伸手拂了拂鎧甲上蹭上的血沫,神情平靜。

  “你將會被送到南方的黑石山地去,之后你會是‘烏林城堡’的主人,文書大臣會為你擬定新的公爵姓氏——曼錫,就這樣吧,游戲已經(jīng)結束了。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因為被丟棄在密道之外這種事情,就大吵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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