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顧客
秦昭笑著朝尹信德說道：“客官別管什么做的，只問客官覺得這椅子舒服不？”
“舒服不舒服要坐一坐才知道。”尹信德這輩子還從沒見過這么柔軟的座椅，有些驚疑不定地問道：“掌柜的，這椅子我可以試坐么？”
秦昭笑道：“當然可以，公子隨便坐。”
尹信德的三個義兄弟也問道：“店家，我們也能隨便坐？”
“隨便坐?！?p> 四兄弟得了令，屁顛屁顛地走到了店鋪里面一點，一人搶一張沙發(fā)椅坐了下去。
這一坐不得了。
四兄弟縮在沙發(fā)里面，許久都沒有出聲。
秦昭本來站在那里等著四兄弟的夸獎。但是等了半天，這四個結拜兄弟都一聲不吭。秦昭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老賬房秦有理對視了一眼。
什么情況？嫌我沙發(fā)不夠舒服么？
又等了五息，秦昭卻聽到尹信德的一個義兄弟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呻吟般的“哇”聲。
秦昭正要說話，卻聽到那個紈绔公子搖頭說道：“舒服，太舒服了?！?p> “我出生到現(xiàn)在，還從來沒有坐得這么舒服過。”
另一個義兄弟也發(fā)出了一聲：“哇~”
“舒服，太舒服了。”
這個義兄弟身子往前一挪，說道：“若是每日這樣窩在軟椅里看書逗鳥，豈不是快活？”
另一個義兄弟在沙發(fā)上坐直了，大聲說道：“舒服，太舒服了，這彈簧軟椅當真是上上品的貨色！我坐下去就不想起來了?！?p> “大哥，這恐怕比你小妾的大腿強多了?！?p> 尹信德坐在沙發(fā)上，許久都不舍得動彈一下。過了好久，他才倒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從靠背上坐了起來。
“我家小妾的大腿再肥，又哪有這彈簧床墊陷下去的軟嚇人？”
尹信德的幾個酒肉義兄弟哈哈大笑。
秦有理一門子心思想在開張第一天做成生意，服務態(tài)度極好，也陪著這四兄弟笑了起來。
秦昭只帶著一股微笑站在大笑的人群中。
尹信德問道：“店家，你這彈簧軟椅多少銀子一副?？刹灰脟樔说膬r格誑我，要是太貴了我沒銀子給你。”
秦昭笑道：“客官，今天是本店的第一天營業(yè)，我只收你七成的貨款就賣給你。這彈簧軟椅又叫沙發(fā)，原價是二十兩銀子一把。但今天開門第一天有優(yōu)待，今天天黑之前只賣原價的七成，就是十四兩銀子一把?！?p> “十四兩銀子一個？”尹信德沉吟了一會，半晌后猛地一拍沙發(fā)把手，大聲說道：“好！十四兩便十四兩，我買四個放堂屋里?？腿藖砹俗@彈簧軟椅，那一定是十分的體面?！?p> 秦昭聽到這話，開心地笑了起來。
第一天開門做生意，就賣出了四把沙發(fā)。這兩把沙發(fā)成本不過十兩一把，作價十四兩有四兩銀子利潤。這一開門第一天，就賺了十六兩銀子的利潤。
這真是個不錯的開始。
秦昭還在那里高興，便聽到尹信德的一個義兄弟喊道：“掌柜的，我也要買兩個，也擺在堂屋里?！?p> 尹信德哈哈大笑，罵道：“賊殺才，竊香樓的翠茵茵去了南寧后，你這個賊殺才的銀子用不出去了，倒是只能拿來買家具?！?p> 那個被笑罵的年輕人啐了一口，并不回答尹信德的話。
秦有理聽到這話眼睛里都放出光來了。他朝秦昭鞠了一躬，意思是主人你太厲害了，這下子又是八兩利潤進賬。然后他就拿起算盤啪啪地打了起來。
“開門大吉，本店只收七成貨款便賣貨，這位小哥也買兩把沙發(fā)，便是二十八兩銀子！”
秦有理正在那里興奮地打算盤，卻看到隔壁妓院的老板董一才走了進來。
“我倒是來看看這彈簧軟椅有多軟？要真是有招牌上說的那么好，我買十個放在五個頭牌的房間里，讓來玩耍的哥兒們坐得舒服一點！豈不是體面？”
其實隔壁的董一才一直在關注秦昭的沙發(fā)店。
他是個極會來事的人，秦昭的店一開張他就坐在二樓陽臺上關注了。不過這時候還是早上，這條煙花巷子上此時走動的大多是幫閑，傭工，看到秦昭的彈簧軟椅生意沒什么感覺，都知道自己是買不起的。
他坐在陽臺上一直觀察，直到發(fā)現(xiàn)尹信德一伙人進了店許久不出來，他就知道秦昭的第一筆生意怕是做成了。
尹信德是竊香樓的熟客，董一才對尹信德的性格最了解不過。如果秦家店鋪里的東西不好，這尹信德一定是滿嘴罵娘地走出來的，還要怨怪店家耽誤了他時間。他能這么長時間在秦家店鋪里不出來，只說明秦家的彈簧軟椅是極好的東西。
其實尹信德只是彈簧軟椅的散客，董一才這樣的人才是大主顧。
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嶺南此時還沒有遭受大的賊亂，流賊未至，只在偏遠鄉(xiāng)野有小規(guī)模的賊匪。韃清也沒有攻來。廣州府里依舊是一片末世的歌舞升平。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
不過也正是這些不知道國難當頭的有錢人們敢消費，秦昭的沙發(fā)生意才有顧客。
董一才的妓院里有多少煙花女子？隨便哪個不是月入幾十兩銀子的搖錢樹？這樣的銷金窯子里面就是要講究布置，什么裝飾豪華配什么！如果你房間裝修豪華，客人就會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點的姑娘高大上，玩的就會高興，下次就還會來撒銀子！
如果你房間破破爛爛，你就是請再好的姐兒也沒人光顧，下意識地覺得姐兒低檔。
那些紅牌接客收取的錢財以兩計，一個月能賺多少錢？董一才真的不在乎家具的價格。
就說紅牌們睡的床，董一才都是買的南京描金彩漆拔步床，一張就是五十兩銀子。
如果秦家人真有軟軟舒服的椅子，董一才會不舍得投資？
他其實是沙發(fā)這種舒服東西的第一大消費者。
董一才輕車熟步，一轉身鉆進了秦昭的店鋪里面。
他一進去就看到尹信德在那里付定金，立字據(jù)。那尹信德一邊等著秦有理給他寫字據(jù)，一邊還十分不舍地坐在自己定下的沙發(fā)上，仿佛每多坐一息都是享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