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王來了?
眾人心里疑惑,身體卻比腦袋清醒撲通一下跪滿了一院子的人。
“平身?!?p> 聲音還有些孱弱卻又威儀,紫色衣冠彰顯著他嫡長子的氣度,只見他與身后晉陽王為首先拜了周老太君,因隔得遠,蘇洛瑤并未聽清,怕也只是祝壽的場面話。
“德陽王殿下親自到,真是折煞老身了。殿下龍章鳳姿,老身可真是感慨啊?!?p> 周老太君被德陽王攙扶坐下,“老太君也是看著本王長大的,老太君是三弟的外祖母也相當于本王的外祖母,受得起!”
“咳咳……”德陽王喝了口茶頓了頓,似乎在調理氣息。梁元獻趕忙扶他坐下,清越的聲音笑道“怕遲了外祖母祝壽,皇兄可是急忙趕來,又見剛才咱們郡主在門外作威作福,還繞了遠道呢!”
這話可是過分了,如今連德陽王都要看區(qū)區(qū)郡主的臉色了嗎?晉陽王是在為剛才之事出氣??!
“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還不快見過你妹妹?!?p> 周老太君把洛瑤喚進來,一樣面料的蜀錦流光綿緞,做的一樣的顏色,一身穿在梁元獻身上,一身被蘇洛瑤穿著。
紅衣似錦,稱著兩個華貴的人。
“她就是小姨的女兒?”梁元獻在威國公府遠遠時見到她,因人多沒看清,當時只覺得她是個有骨氣的,頂撞著盛京最跋扈的主。原來是自家人!
“洛瑤見過德陽王殿下,見過晉陽王殿下?!碧K洛瑤有些眼熱,鼻尖有點酸。
如此意氣風發(fā)的晉陽王?。?p> 和她當年離別時匆匆一面,落魄不堪的他,真是兩個人。
一個如此傲骨的人,卷入奪嫡中,活生生斷送了他的一生。
“嗯?”梁元獻扇了扇手中一寸千金的折扇,笑道“你是我唯一的表妹,就叫我哥哥!在我這兒沒有什么規(guī)矩!”
他看向德陽王,喜道:“皇兄,我這一趟是來的合適??!多了個比那個京城第一美人還要漂亮幾分的妹妹!”
“獻兒!還不與你外祖招待太子殿下去,凈胡說了?!?p> “是是是,皇兄,我外祖母不留人咱去外間喝酒去!”梁元獻扇子一舞,煽動了多少小姐丫頭的春心,那一身紅衣,真招人蕩漾!
“妹妹!一會兒你可要留著胃口和我喝酒,不許多喝!”梁元獻走上前來,一雙桃花眼勾人魂魄的。
“洛瑤江南歸來可是帶了不少好東西,還要看哥哥今日有沒有這個福氣。”
“真是歡喜冤家愛!”周老太君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淚,“我兩個苦命的女兒,給我留下了這兩個寶……”
“老祖宗,咱貴妃娘娘又要說您不珍重了?!?p> “她也只能讓人傳話了,和她妹妹給我托夢有什么兩樣,都不能在身邊知冷知熱的,那吃人的宮里也不是好人家過的……”
“外祖母!”蘇洛瑤見賓客都去了前院,走上前抱住老太君,“是孫女不孝,沒有承歡膝下?!?p> “乖孩子!外祖母知道你不容易,現在好了,不哭了,回來多看看外祖母就好?!敝芾咸o她抹了抹淚,牽著她轉了轉,“漂亮,真漂亮!比你娘當時都要出色三分?!?p> 這樣好看的閨女,不知有多少人惦記著。
“那是外祖母好看,才生得出我娘和貴妃姨娘都漂亮!”
洛瑤眼淚還未干,破涕而笑,怎生惹人憐愛。
乖順的靠在周老太君身邊,難得的小鳥依人。
“我知道門口的事兒了,你做的很好,不怕,咱們威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萬事有你哥哥和你外祖?!?p> 被人護著的感覺真好。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像小女兒一樣依靠了。
蘇洛瑤陪著周老太君去了前院,時時刻刻放在身邊,諸位夫人也都是人精,對洛瑤左夸右贊。
“我看你這第一美人之位是保不住了。”童紀昔走到童漣漪身邊,她剛聽說了晉陽王殿下為她撐腰呢,江南回來的蘇七小姐,能有什么本事?
“臣女這什勞子第一美人本來就是那些那些窮酸書生沒事兒談笑的,京中美人眾多,臣女蒲柳之姿尚且不必郡主妹妹半分,郡主妹妹還是想想今日鬧了這么大笑話,公主殿下哪里怎么交代吧?!蓖瘽i漪瞥過那些人,冷然道。
“區(qū)區(qū)國公府,怎能讓母親動氣?”童紀昔最見不得童漣漪一臉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裝什么裝!別人看她郡主之尊,集萬千寵愛。但在童家真真正正得寵的卻是童漣漪,童家上上下下巴不得她嫁給皇家,好母儀天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若母親沒下嫁童家他們還能有著癡心妄想?
說著,便看見收拾干凈的周雨從廂房走出,周雨一見她忍不住便嚇得拿不住手絹,福了福身,眼神像小鹿一樣懵懂又可憐“小女參見郡主,郡主萬福金安。”
童紀昔不屑的瞧了瞧,似笑非笑“都是威國公府的小姐,你也不像那蘇七姑娘一樣,人家三言兩語就在老太君面前的臉,你在門口跪了半天可瞧見威國公府的人給你出頭沒有?”
周雨瑟瑟發(fā)抖,不敢多言。
“郡主妹妹,那邊開席了?!蓖瘽i漪輕輕蹙眉,不愿與眼前的女子計較。
童紀昔揚著頭快步的向前廳走去,只她看不見的地方,周雨低著頭塞給了童漣漪一個物件,后者摸索著手中的東西,極速放進荷包里便走去。
前院更是熱鬧,德陽王駕到讓宴席多了幾分拘束,臣子也不好放肆拱手作揖后,各自回到自己陣營入席了。
“靳垣?”德陽王一眼就看見了少年,青色的衣衫,雪白的手,墨玉一般流暢的長發(fā)用雪白的絲帶束起來,一半披散,一半束敷,風流自在,優(yōu)雅貴氣。
蘇家蘇六名庭儀字靳垣。
“大殿下,三殿下?!碧K庭儀輕作揖,“大殿近兩日身子可好了?”
“你知我這身子,好了兩日又要臥床了。”德陽王溫和一笑,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不似三弟,能與手足暢飲,兄長我是羨慕不來啊?!?p> 皇后有孕時受了奸人算計,一杯毒酒連帶德陽王自幼被診斷活不過成年,小心翼翼長了這么大也是三病兩痛,若非如此宏德帝又為何還不立太子。
皇后急的與宏德帝爭吵過幾次,長年累月下來帝后早已離了心。
倒是德陽王不甚在意在私下和他說過,他要封太子,怕也只是追封。
蘇庭儀熟練地把梁元琮的酒杯換成了茶水,“若再飲酒,怕今日殿下就要臥床了。”
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蘇庭儀敢說!
梁元獻見他二人如此默契,眼光流轉不知想到了什么,扇子一扇“六公子可知我這表妹喜歡什么,我這個做表哥的還沒有送見面禮?!?p> 蘇庭儀手中拿著茶具的手一愣,藏在袖中的手不停地轉動著玉扳指,臉上卻不見半分笑容,只是清冷道“舍妹才會京不久,我也不知。”他面色卻越加不善。
“可惜,可惜了,這么有意思的妹妹,本王想一親芳澤也沒門路了?!?p> 梁元獻站起身來,本想尿遁歇口氣,可他一身衣裳太惹眼了,還未走半步就被威國公叫了去。
“三弟愛開玩笑,你莫和他計較?!绷涸齽傉f完,又一頓猛咳,隨侍的綠衣女使趕忙跟過來幫他順氣。
“誰讓你跟過來的!”梁元琮拂手一揮,有些薄怒。“本王說過,你不是本王的侍女,上回沒與母后交代清楚嗎?”
“婢子死罪?!本G衣女子連忙就要跪下,梁元琮更不耐煩,拿出手絹就猛然咳起來半晌才停下。
“下去!”聲音清越寒冷,讓人不寒而栗。
蘇庭儀示意讓人帶走女子,就攙扶梁元琮往內殿暫歇。
還未入內殿,就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
“郭公子可聽過一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我已經避退三分,殿下還不知足嗎?”這熟悉的聲音,幾分淡然,微有怒氣,茜紗窗下印出的女子身形更是讓蘇庭儀冷了三分。
“你先讓大殿去西廂閣,我隨后到?!碧K庭儀低頭小聲對小廝說。他又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側耳傾聽。
男子很是肆意的攤在炕上,手扶著額角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透著光看了看不在意的說“蘇姑娘如今出爾反爾?你可別忘了楚江的份額我可是全部給你了,如今不過要雁北糧運這點小事,哪里來什么蛇吞象之說呢?”
“是你自愿退出去的么?是我給你面子,不然你手頭能有多少?我早先便于你說過,咱們兩家敵對誰都沒有好處,原先橋歸橋路歸路,可今日這番景象是不能同日而語了吧?”蘇洛瑤覺得自己今日也是犯了太歲,好端端的來外祖家遇見這個煞星!
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擄了進來,不知道是他活膩了還是真不把她當女人。
“無所謂,我只要你手中雁北糧運,你就說你給不給!”
男子把手中剛還珍視的玉佩拍碎在桌子上,他微勾唇角,妖冶的眸子中化過一絲玩味,輕挑眉目。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蘇洛瑤無語,自從認識他來這人的任性每次都能刷新她的三觀。
她剛要開口,門就被推開來,青衣少年穿一身天青色的錦袍,腰束玉帶,迎著陽光,天青色的錦袍如落了一層霜華。他緩步而來,腳步沉穩(wěn),眸光內斂,周身無任何凌厲鋒芒的氣勢,卻令人感覺他有著無上的尊華。
“湘王何苦刁難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