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過后,云華音舒坦的伸了個懶腰,趿了雙繡鞋悠悠走到圓桌旁倒了杯水喝,余光瞥見盈袖正靠著臥房門檻打著小盹兒,一條右腿抻的老長。
不由自主的輕笑一聲,笑過又心疼起這丫頭來。
暗香盈袖與她同年同歲,自十歲起被分到她的院子,跟了她整整有七年,縱使日子再不好過,始終忠心耿耿跟隨左右。
原主子懦弱也就罷了,還極其不厚道,扔下這倆尋了短見,也不管她們留在王府如何自處,怪不得盈袖防賊似得,睡個覺都鉚著股勁守她呢。
“你個懶貓兒,又說要陪王妃,又偷偷打著盹兒?!?p> 云華音平日里午睡至多半個時辰,暗香掐著點(diǎn)端了盆水來給她沃面,正遇上盈袖睡得將門都堵了個嚴(yán)實(shí),要進(jìn)門非得從她身上跨過去不可。
盈袖睡眼惺忪的抬眸望了望暗香,嬰兒肥的臉頰被門框印出精雕的紅印,暗香沒忍住“噗嗤”一笑,不知所以然的盈袖也跟著傻樂起來。
站在圓桌旁的云華音見此會心一笑,她怕是要彎了,這倆丫頭也太可愛了。
簡單洗漱過后,興致勃勃的云華音拉著二人“打聽”起來:“我考考你倆知識層面啊,現(xiàn)在有哪些國家,當(dāng)今朝政時局如何?”
莫名有種被套話的錯覺,倆丫頭也沒多想,一五一十將知道的都說與她聽。
這個朝代有兩個大國,五個附屬小國,以及一些邊陲的部落。
腳下這片土地國號謁昭,泱泱大國之一,以兵強(qiáng)馬壯、富庶繁榮鼎立不衰。
能與之匹敵的唯有天晟,此國重點(diǎn)發(fā)展文化民生,子民安居樂業(yè),宗教信仰、文化流派自由,得民心、多奇才,開國數(shù)百年屹立不倒。
五個附屬國分別為朔涇、贏趙、那越、南平、薩水。
天晟便占了后三個。
細(xì)說謁昭,國姓司徒,今圣子息繁盛,如今剩八子六女,其中一對還是罕見的龍鳳雙生子。
懷王司徒靜深是圣上第五子,胞妹司徒明姝是圣上幺女,母妃嘉嬪身世不顯又不得寵,生育了一兒一女才混到嬪的位置,著實(shí)令人唏噓。
待暗香說到謁昭太子司徒靜昀并非端賢皇后所出嫡子,而是莊敏皇貴妃龍鳳雙生子之一,云華音了然的點(diǎn)點(diǎn)頭。
“雙生帝王家,一子去而一子還?!?p> 雙生子極為罕見,少見則多怪,更有奇數(shù)為陽、偶數(shù)為陰一說,從盲目迷信的角度來看,偶為陰代表不詳,從切合實(shí)際的角度來看,若雙生子為兩名皇子,二人又模樣肖似,確實(shí)不利于皇位繼承。
若龍鳳雙生子則大有不同,一子一女代表一陰一陽,陰陽調(diào)和則風(fēng)調(diào)雨順,皇子即龍、公主即鳳,更有龍鳳呈祥之吉兆。
也難怪司徒靜昀能越過嫡子當(dāng)上儲君,皇上起名細(xì)思有其用意所在,昀即日光,普照惠及天地世人,而太陽只會有一個,他生來注定是太子。
想到這一點(diǎn),云華音為自己深感悲哀,投胎真是門技術(shù)活。
人比人氣死人。
“暗香盈袖我們走,待在房里悶死了,上園子里遛彎兒去?!?p> 帶著小丫頭大搖大擺走到花園,一路上沒少遇著人,云華音都熱情的打著招呼,那些人卻個個對她唯恐避之不及。
膽子太小,真是掃興。
耳尖微動,仿佛有人在背后說她帥?
暗香盈袖跟著她躡手躡腳過去聽墻角,一群偷懶的下人們正躲在樹底下納涼。
“王妃分明已經(jīng)死透了,為何突然詐尸了?”
“我聽爺爺說過,有些黃皮子狐貍精為了化成人形,專附體在死人身上,必須每日吃活人的內(nèi)臟才能維持人形?!?p> “你可別說了,青天白日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要吃也是先吃暗香盈袖那兩個丫頭,出了事王爺哪能不管,找個道士把她收了便是?!?p> “真是怪嚇人的,我到外頭曬會兒太陽多吸收點(diǎn)陽氣?!?p> 小廝跑到太陽底下,驀然發(fā)覺身旁多了道影子,耳畔傳來陰惻惻的問候:“好巧,你也出來吸陽氣啊?”
愣是沒敢回頭,小廝僵硬的轉(zhuǎn)頭去看那群下人,只見他們抱作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立刻便清楚來人是誰了。
雙腿不由自主的打著擺子,小廝笑得比哭還難看:“王、王妃,您也出來曬太陽啊?”
云華音慵懶的抻了個懶腰,腰臂骨骼舒展開來“咔咔”作響,險些將前頭的小廝嚇得尿了褲子:“王妃娘娘,小的皮糙肉厚一點(diǎn)兒也不好吃,做慣了粗活渾身硬骨頭,仔細(xì)崩著您的牙呀……”
秀長的娥眉微挑,云華音好奇的問道:“你們以為我是什么?動輒就要吃人。”
小廝悄悄往前挪著碎步,閉眼咬牙回道:“小的也不知王妃是什么,不過……能夠死而復(fù)生,想來,想來也不是普通的凡人。”
瑟縮在人群中的婢女壯著膽子勸道:“王妃娘娘,你若是一心想修煉成人,還得入山林潛心修行才是,這凡塵間誘惑太多,容易……容易折損道行?!?p> 此話明擺著在說她是個山精妖怪。
云華音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擺動:“非也,非也,嘖嘖,唉……說來甚是可惜,本王妃差點(diǎn)上天做了神仙,此番是踏著七彩祥云回來的?!?p> 眾人顯然不信她所言,云華音又接著補(bǔ)充道:“當(dāng)時我騰著云上了九重天,太白星君親自前來迎接我,復(fù)問我可還有什么遺憾,我答,此生活得太過潦草,既未嘗得情愛悲喜,又未經(jīng)歷生老病死,枉在人世走這一遭,實(shí)在可惜可嘆?!?p> “你們猜,那太白星君怎么說?!?p> 此處刻意賣了個關(guān)子,見他們半信半疑,豎起耳朵等著下文,云華音神秘一笑:“那太白星君很是惋惜的對我說道,若只有這等覺悟,你便算不得歷過凡塵劫,不能重新位列仙班,還是再回去將你的遺憾補(bǔ)足罷。”
說罷,云華音故作無奈的攤了攤手:“如此,我又被趕下凡塵接著歷練,要以人身過完這一世,才能再次回到天庭,你們?nèi)暨€是不信,心中依然懼怕我,去找大夫也好,找道士也罷,活生生的人難道還怕驗(yàn)證不成。”
容不得她放任流言四起,這是封建迷信的古代,借尸還魂本就是件難以解釋的事情,若被有心人借題發(fā)揮,那勞什子王爺要將她當(dāng)成妖孽活活燒死,那她找誰說理去?